信使跪在高台,手中令旗卷得严实。李骁站在炮架旁,指尖还残留着弹壳边缘的刻痕。他没有立刻接信,而是将那枚空壳轻轻放回怀中,目光扫过远处起伏的山脊线。
风停了。
他这才抬手,接过密信。火漆已裂,封印上沾着沙尘与血渍。他展开,字迹是李瑶的手笔,墨色沉稳,却压不住纸背透出的急迫:幽州暗部三执事通敌,灰隼涉案,火药流向不明。
李骁合信,转身走下高台。副将迎上来,刚要开口,却被他抬手止住。他径直走向营帐,留下一句:“传令边境九镇,即刻封锁所有出山通道,查每一辆运煤车、每一批铁料。”
帐内烛火微晃。他铺开地图,手指划过闽越边境一处标记——那里曾发生一场小规模爆炸,死伤不多,但炸点深陷岩层,非寻常火器所能为。如今看来,不是意外,是试爆。
与此同时,幽州城外三十里,地下酒窖入口被青石板封死。李毅立在洞口,身后三百暗卫呈扇形压进,刀未出鞘,脚步无声。酒窖深处传来低语,三人围坐,桌上摊着一张图纸,正是轨道枢纽的布防节点。
“影蛇”正说着什么,忽觉空气凝滞。他猛地抬头,烛光映出门口那道身影。
李毅一步踏入,两名随从迅速封住两侧出口。他不开口,只将一枚铜牌放在桌上——那是暗部调令专用信物,唯有指挥使亲授方可启用。
“夜枭”霍然起身,“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李毅声音不高,“你们三个,现在跟我走一趟审讯堂。”
“影蛇”冷笑:“凭一枚牌子就想抓人?你有没有想过,这三年来是谁替你在北境盯着王晏的眼线?”
李毅不答,只看向“灰隼”。那人坐在角落,脸色苍白,右手一直藏在袖中。
“你呢?”李毅问。
“灰隼”没动,也没抬头。片刻后,他缓缓抽出右手——掌心握着一支细针,尖端泛蓝。
李毅瞳孔一缩。
“动手!”他厉喝。
暗卫冲上前,但已迟了半步。“灰隼”反手将针刺入记录官肩头,那人闷哼一声,倒地抽搐。李毅一个箭步上前,两指夹住对方手腕,用力一拧,毒针落地。他顺势封住其肩井穴,冷声道:“带下去,活的。”
其余两人被制伏,押往总坛地牢。
审讯室内,灯火通明。“灰隼”被绑在铁椅上,四肢锁链缠绕,脉门被封。李毅亲自守在旁边,命医官解毒救人。
半个时辰后,记录官苏醒。李毅走到“灰隼”面前,摘下蒙面黑巾,露出自己左肩一道旧疤。
“还记得这个吗?”他说,“十年前你在南岭替我挡的那一刀,伤口就是从这儿斜穿过去的。”
“灰隼”闭着眼,不答。
“你说过,只杀奸恶,不伤无辜。可你调走的那批火药,炸塌的是流民营地,死了二十七个妇孺。”
“灰隼”睁开眼,嘴角扯动:“如今下令屠杀流民的,不正是你们?”
李毅沉默。
良久,他低声说:“你可以恨我,但不能带着秘密走。”说完,他取出一枚银针,点在其心脉附近,缓缓注入一股热流——这是家族秘传的醒神术,能逼人在清醒中吐露真言。
“灰隼”身体一震,额角渗汗。“……王晏……用平西王的商队运货……每月初七……走雁门关外废弃矿道……火漆印是他私章……我没见过全貌……只知道他们要在洛阳埋点……”
话音未落,他忽然剧烈咳嗽,嘴角溢出血沫。李毅探其脉象,知其体内早有慢性毒,此刻发作,命不久矣。
“值得吗?”李毅问。
“我不后悔。”“灰隼”喘息着,“我只是……不想再看你们一步步变成他们。”
他头一歪,断了气。
李毅站起身,亲手为其合上双眼。随后走出审讯室,召来文书官,命其整理供词、账目往来、火药出库记录,全部密封送至中枢。
可他刚回到主厅,外面便传来骚动。
三百名底层暗卫持械集结,围在总坛门前,领头者高喊:“灰隼大人清白!李毅徇私枉法,残害同袍!”
李毅推开大门,独自走出。雨不知何时落下,打湿了他的披风和铠甲。他站在台阶最高处,摘下佩刀,扔在地上。接着解开护甲,褪去外袍,露出满身纵横交错的伤疤。
“我是李毅。”他声音不大,却传遍全场,“十年前,我带着二十人从北疆逃回来,身上插着七支箭。你们当中,有十三人的命是我背出雪原的。”
人群静了下来。
“今天,我亲手杀了跟我出生入死的人。”他指着身后大殿,“因为他背叛了我们誓死守护的东西。你们若觉得我错了,现在可以进来杀了我。”
无人动作。
片刻后,一人放下武器,跪地叩首。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很快,整支队伍放下兵刃,列队低头。
就在此时,一名传令兵快步奔来,递上一封加急密函。
李毅拆信,神色骤变。随即单膝跪地,面向王府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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