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马鼻息未平,缰绳尚松,蹄底新泥未干。李震盯着那匹马,目光如钉。李骁已按刀在侧,校场鸦雀无声。
“查。”李震只说一字。
李毅领命而去,死士四散。半个时辰后,工坊铁库、粮仓暗道、马厩夹层尽数翻查,未见异状。但李震知道,有人进来了,也带走了东西——至少,带走了消息。
李瑶在工坊内清点缴获铁器,铜秤压着账册,铁锭堆在角落。她一一点数,眉头越锁越紧。火铳部件需精铁锻造,五十具已近极限,若要量产,铁料远远不足。她取出空间令牌,指尖划过光幕,输入“纺织机械”。
界面微闪,一张图纸缓缓展开:水力纺车。铁轴三根,精钢齿轮十二,水轮支架一副,辅以木构传动臂。图纸旁浮出一行小字:“单台日纺丝三百两,十台可抵三县年贡。”
李瑶呼吸一滞。
她当即提笔拟单,列明所需材料,又附上产能推算。丝绸为军资要物,战袍、旌旗、火药引线皆赖其用。若能自产,宁远堡便不必仰赖商路,更可暗中积累战略储备。
她抱着图纸直奔主厅。
李震正与赵德对坐沙盘。盐场、铁铺、工坊三处以红石标记,彼此牵连。赵德指着盐井位置,声音压得极低:“昨夜平西王使者又来,点名要查灶户铁锅损耗。三日之内,已是第三次。”
李震手指轻叩沙盘边缘:“他查什么?”
“查铁。”赵德道,“一口锅用几年,换几回,损耗多少斤铁,问得极细。他们已在怀疑我们聚铁私造。”
李震沉默。
李瑶踏入厅中,将图纸铺于案上:“父亲,这是空间新出的工坊图谱,水力纺车。若建十台,年产丝绸可超三县总和,且不耗人力。我已算过,所需铁料不过百斤,其余皆用山木。”
赵德扫了一眼图纸,脸色微变:“百斤铁,看似不多,可如今每一斤铁都在平西王眼皮底下过秤。你这工坊一开,铁流去向更说不清了。”
“那便不建?”李瑶抬眼,“我们缴获的铁,只够五十具火铳,连一营都装备不起。若不扩产,拿什么守宁远堡?”
“不是不建。”李震开口,“是不能明建。”
他指尖点向工坊下方:“地下三层,原为储炭坑,可改作密造工坊。你试制一台,藏于其内,不得外传,不得调用公库铁料,一切用缴获残铁熔铸。”
李瑶还想争辩,李震抬手止住:“我知你想速成。可如今局势,一动便有眼盯着。你若大张旗鼓,不出三日,平西王就会以‘聚铁谋逆’为由发兵。宁远堡刚立,根基未稳,经不起一场围剿。”
李瑶咬唇,终是点头。
她转身离去,脚步急促。赵德望着她背影,低声道:“小姐志在长远,可眼下,一步错,便是万劫不复。”
李震未答,只将沙盘上的铁铺红石移开半寸,露出下方一道暗线——那是地下工坊的预设通道。
次日辰时,盐场急报传来。
“周总管坠井!”
李毅率死士疾驰而至。井口围满灶户,人人噤声。井绳垂落,末端空荡。李毅命人放下吊篮,将尸身拉出。
周总管仰面而卧,衣襟湿透,怀中却藏着一封密信。火漆印为狼首纹,正是平西王府特制标记。信纸展开,字迹工整:
“李氏私藏火器,聚铁逾万斤,暗设工坊于宁远堡西山腹地,图谋不轨。速发兵剿之,迟则生变。”
李瑶闻讯赶来,一眼认出信纸质地——与她昨夜所用账册同批。她抽出随身记纸对比,纹理、厚薄、裁边角度,分毫不差。
“笔迹可仿,纸却难换。”她声音发冷,“这信,是冲着工坊来的。”
苏婉已蹲身查验尸体。她拨开周总管衣领,指腹轻压颈侧,忽停。
“有针孔。”她说,“极细,血已凝,应是死后所刺。他是被杀,再抛入井中。”
李震赶到时,信已传至众人手中。他接过一看,冷笑出声:“好一招借刀杀人。逼我们用铁,又拿用铁做罪证。”
李瑶怒道:“图纸我尚未外传,连工坊都未动工,他们怎知我要造水力纺车?”
“未必知细节。”李震道,“但他们知道我们缺铁,知道我们必有动作。这信,是试探,也是逼宫——若我们不动,便是心虚;若动,便坐实‘聚铁谋逆’之名。”
赵德脸色发白:“此信一旦传开,三州官吏皆可借题发挥。即便无实据,流言也能毁人。”
厅内死寂。
李瑶盯着那封信,忽然道:“纸是我们的,笔迹可仿,可火漆印呢?平西王府的狼首纹,历来由内府监掌印,外人难取。若这印是真的,说明他们已有内应——能接触王府密印之人。”
李震目光一凛。
他转向李毅:“井边可有搏斗痕迹?”
“无。”李毅答,“井台干燥,仅总管一人鞋印下行,无挣扎拖拽之状。应是先被制住,再移尸。”
“那针孔呢?”李震问苏婉。
“针极细,入肤无声,中者瞬时麻痹。非医者难辨,非死士难施。”苏婉道,“手法干净,一针封脉,死后才放血伪装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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