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旁的灰烬仍散发着丝丝余温,淡淡的烟火味在空气中弥漫。李震将树皮平摊在膝上,手中的炭笔划过粗糙的树皮表面,发出沙沙的轻响。他指着昨夜拓下的爪痕,声音不高,却沉稳有力,压过了清晨的微风:“它走西坡缓道,常在溪床停步嗅土,来回三次才退入林中。”他的眼神专注而坚定,仿佛能透过这爪痕看到野猪的行动轨迹。
李骁蹲在一旁,手指无意识地按在肩头旧伤处,眉头微微皱起,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他盯着那几道深痕,思索片刻后开口道:“若它今晨不走老路呢?”
“它会的。”李震将炭笔尖抵在一处转折点,眼神中透露出自信,“昨夜它听见枯枝响动便转向,说明耳力灵敏,但撞树才知有障碍,眼力欠佳。只要声音和气味引导得当,它必定会落入陷阱。”
苏婉没说话,只是低头从药包里取出一小团布条,又抓了把捣碎的马齿苋。她抬眼看向李震的手,只见他掌心的裂口尚未愈合,血渍已干成暗褐色。她心中一阵心疼,伸手去拉他的袖口,却被他轻轻避开。
“先办正事。”李震站起身,目光扫过院中散落的残木,语气果断,“李骁,去砍三根硬木,手腕粗细,两丈长。一头削尖,要锋利。”
李骁应声起身,取过锈刀,看了一眼李震,眼神中带着一丝敬佩,便往废墟东侧走去。那里倒着半截断梁,经年风吹日晒,木质发脆,但尚可取材。他蹲下身,用刀背敲了敲木节,仔细判断韧度,随即改用锯切手法,借力缓缓推进。刀口崩了两处小豁,他眉头微皱,但并未停下,只是换了个角度继续割裂。
李瑶站在院门口,目光落在西坡方向。雾气尚未完全消散,林影在雾气中朦胧不清,但她已能大致看清昨夜野猪出没的小径轮廓。她从怀中取出另一块树皮,边缘用细麻绳穿孔系牢,翻开空白页,用炭笔认真地勾出坡势走向,又在溪床位置画了个圈。
“陷阱深几尺?”她转头问李震,眼神中充满了求知欲。
“四尺,底设尖桩。”李震蹲下身,用手比量着,耐心解释,“坑口覆上枯叶细枝,再铺一层浮土。绊线连石块,一触即塌。”
“藤条湿了容易断。”李瑶摸了摸墙根垂下的枯藤,指尖沾上露水,担忧地说道。
“晒半个时辰。”李震说着,已动手将几根粗藤解下,搭在断墙向阳处。他转身拾起破锅片,翻过来敲了敲,嘴角微微上扬,“这个挂在后面,风吹就响,它听见动静必冲——正好踩陷。”
苏婉终于开口,眼中满是忧虑:“万一它跳过去呢?”
“它不会跳的。”李震摇摇头,语气笃定,“野猪遇障多是直撞,极少腾跃。昨夜它追我至树下,宁可刨地也不绕行。只要诱它冲劲起来,十有**会入坑。”
话音未落,李骁已拖着三根削好的木桩回来。木桩尖端泛白,刃口齐整。李震接过一根,试了试硬度,满意地点点头:“够硬。抬去西坡。”
四人动身,李忠留在柴房看守火种。李震在前面带路,沿着昨夜所记的蹄印前行。脚下的泥土仍松软,几处凹陷清晰可见。行至缓坡中段,他停下脚步,指着一片被踩塌的蕨草,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兴奋:“就这儿。它来回必经。”
李骁与李震合力挖坑。锈刀入土艰难,每掘一寸都需撬动石砾。李震掌心的伤口再度裂开,鲜血渗进刀柄的麻绳,但他紧咬牙关,没有停下。坑挖好后,三人将木桩呈三角状插入底部,尖头斜上,再覆以细枝枯叶,最后撒上薄土,伪装得与周围环境无异。
苏婉从随身布袋中取出一小块凝结的油脂——昨夜烤野菜时滴落的动物残油,尚未烧尽。她小心翼翼地抹在陷阱边缘的叶片上,又将破锅片用藤条悬于后方树杈。风轻轻吹过,金属轻颤,发出细微的嗡鸣。
“成了。”李瑶退后两步,仔细审视着整体布局。她在树皮上快速绘出剖面图,将坑深、桩距、绊线角度、声诱位置一一标注清楚。画毕,她将树皮翻面,在角落写下“声诱 嗅引,阻视觉偏差”。
雾气渐渐稀薄,天光微微发亮。众人退回院口隐蔽处观望。李震靠在断墙边,右手搭在刀柄上,左手握拳抵住肋侧。昨夜攀树拉伤的肌肉仍在抽痛,但他紧抿双唇,未发出一声。
等了不到半个时辰,林间传来窸窣声。一头野猪自西坡缓道走出,肩高近人,獠牙外露,模样十分凶悍。它鼻翼翕动,一步步朝陷阱方向靠近。
李瑶紧张得屏住呼吸,手指不自觉地掐进掌心,心中默默祈祷着。
野猪行至坑边,突然停步。锅片轻响,它耳朵一抖,头颅微偏。下一瞬,它低吼一声,前蹄猛踏,直直地冲了过来。
“来了!”李骁低喝一声,眼神中透露出兴奋。
野猪前蹄踩空,整头陷落。木桩刺入后腿,发出沉闷的撕裂声。它狂吼挣扎,獠牙猛刨坑壁,泥土飞溅。绊线崩断,连带石块滚落,砸在它背上,反将它更深地压入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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