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的第三日,马车驶入一片荒无人烟的山岭。此处山高林密,风穿过树梢,发出呜呜的声响。刚转过一道陡峭的山弯,路边的灌木丛突然“哗啦”作响,七八条蒙面大汉猛地窜出,个个手持钢刀铁棍,黑布蒙脸,只露出一双双凶狠的眼睛,为首者一声粗哑的呼喝:“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留下财物,饶你们不死!”
“吁——”驾车家奴猛地勒住缰绳,马车骤停,他慌忙回身撩开车帘,声音发颤:“老爷,是、是山贼!”
甄远道闻声一怔。这条路虽偏僻,却是回京城的近道,此前从未听闻有盗匪出没,想来只是不巧撞上了流寇。他压下心头微惊,沉声道:“他们要什么便给什么,莫要纠缠,速快脱身。”
“是。”家奴领命,硬着头皮转向山贼,颤声问:“诸位好汉,不知、不知要多少财物才肯放行?”
那为首山贼眼中瞬间迸出贪婪的光,钢刀一指马车,恶狠狠道:“全部!人可以走,车上东西,一件不留!”
“这、这如何使得!”家奴声音发紧,脸色早已惨白如纸。
“都快点下车!马车也留下!”山贼粗哑的嗓音带着不耐烦,狠狠催促。
“老爷……”家奴惶急地看向车中。
甄远道却面色沉静,掀帘便下,只淡淡一句:“让他们搬。”
“算你们识趣!车上的人,全都下来!”山贼见他配合,语气更横。
甄母扶着甄玉饶亦缓缓下车,谁知山贼瞥见甄玉饶的容貌,顿时眼睛发亮,色心大起,咧嘴笑道:“这个小娘子也留下!正好给老子当压寨夫人,哈哈哈——”说着,便伸手去拽甄玉饶的胳膊。
“放肆!”家奴急声喝止,声音因紧张而发颤,却强撑着色厉内荏的气势,“甄大人乃当朝命官,尔等草莽也敢造次?还不速速退下!”
话音未落,他猛地探手入怀,抖索着摸出一块玄铁令牌,“啪”地亮在山贼面前——令牌正面雕刻的“甄”字清晰分明,侧边隐现的云纹,正是朝廷命官的凭信。
“朝廷命官?”山贼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仰头狂笑,“今天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好使!兄弟们,给我上,让这群官老爷尝尝咱们的厉害!”
“保护夫人!保护小姐!”随行的家奴们瞬间抽出腰间短刀,刀刃映着寒光。甄远道若是出事,他们个个都是死罪——横竖都是死,倒不如拼上一拼,或许还能搏出一线生机!
家奴们拼死迎了上去,刀光剑影间,惨叫声、金铁交击声在山谷中回荡。甄远道趁乱拉着妻女,沿着山道慌忙往密林深处逃去——他只当是寻常劫道的盗匪,想着先避开锋芒,再做计划。
慌不择路间,他们跑了约莫半里地,脚下的碎石子硌得脚底生疼,甄母的发髻也散了,鬓发黏在汗湿的额角。玉娆体力不支,踉跄着差点摔倒,甄远道忙回身将她抱起,喘着粗气说:“别怕,再跑一会儿,他们就追不上了……”话音未落,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几乎踏碎落叶的脚步声——竟是另一伙蒙面人!这伙人身形更矫健,动作也更利落,悄无声息地从斜后方包抄过来,手中的钢刀在林间微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
“你们是谁?!”甄远道将妻女护在身后,声音发紧。可蒙面人根本不答话,为首者抬手一挥,两人当即扑向甄远道,余下几人则缠住甄母和玉娆。甄远道虽是文官,却也懂些防身术,他徒手迎上去,却哪里是对手?不过两招,便被蒙面人一脚踹在胸口,重重摔在地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挣扎着抬头,只见甄母为了护着玉娆,被一个蒙面人狠狠刺中后背,她踉跄着回头,眼中满是绝望,口中喃喃着“玉娆……快跑……”,便倒了下去。玉娆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娘”,却被另一个蒙面人死死捂住口鼻,一把锋利的短刀从她背后刺入,小小的身子瞬间软了下去。
甄远道目眦欲裂,想要爬起来,却被蒙面人踩住胸口,刀刃抵住了咽喉。他望着妻女倒在血泊中的身影,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最终只留下无尽的恨意与不甘。“年……年家……”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吐出两个字,便被蒙面人一刀封喉,鲜血染红了身下的落叶。
蒙面人俯身,指尖在三人鼻下一扫,确认气息已绝。为首者对着同伴轻轻颔首,两人立刻上前,弯腰用脚将周边沙土拢起,细细覆盖住地上零星血迹,动作轻缓却利落,转瞬便将现场恢复成平日模样,看不出半点打斗痕迹。
一切布置妥帖,几人低眉颔首,默契地分别抬起三具尸身——虽沉重,动作却轻得像提拎着布袋,沿着陡峭湿滑的山路,悄无声息地挪至不远处的悬崖边。崖下云雾翻涌如墨,深不见底,夜风呼啸着卷起他们的蒙面黑巾,崖边杂草被吹得簌簌发抖,更显阴森。
为首者忽然驻足,从怀中摸出甄远道的令牌,又捡起甄母掉落的一只鞋子,随意丢在崖边的碎石上,位置显眼,恰像是坠崖前不慎遗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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