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烈那声“滚过去”在寒冷的空气中回荡的时候,众人已经转移到校场西头。
眼前一片踩烂的沙地,沙地里,歪七扭八杵着几十根石墩子。
高的矮的,粗的细的,没半点规矩。
最粗的也就水桶口,最细的只比碗口粗点。
更要命的是,每一根石墩子上,都抹了层滑腻腻,泛着贼光的桐油。
一股子呛鼻味儿直冲天灵盖。
负责记录的镇魔卫眼皮都不抬。
“所有人,上桩,沙地为界,落地即汰。”
“最快到达对面红线者,优。最先到达的八人留下。”
“开始!”
“操,滑死老子了。”
有人刚踩上桩子,脚底一溜,怪叫着挥舞胳膊,噗通栽进沙子里,啃了满嘴沙,当场滚蛋。
“稳住,找粗的稳当。”
有人扯着嗓子喊,小心翼翼踩着还算粗实的桩子,一步一挪,慢得跟老牛拉破车。
场面瞬间炸了锅。
滑倒的嚎,踩空的骂,还有桩子被踩得吱呀乱响,混成一锅粥。
王虎低吼一声,仗着块头大,硬是踩裂了一根细桩边角,借力扑向一根粗桩,晃得跟风中秋千似的,好歹没掉下去,冷汗唰就下来了。
赵乾脸白得像纸,专挑最粗最矮的桩子落脚,跟受惊的鹌鹑一样,一点一点往前蹭。
楚河眼神锐得像刀子,他避开那些滑得站不住的细桩,专门挑高度适中,油光没那么亮的粗桩落脚。
每一次起落都精准带劲,在桩子间快速腾挪,虽然被这鬼地方拖慢了速度,但胜在稳当,很快冲到了前头。
林七还是那副八风不动的样子,她好像没分量,脚尖在滑溜溜的桐油桩面上轻轻一沾,身体就跟片羽毛似的飘向下一个目标。
她甚至敢踩那些别人躲都来不及的细桩,落脚时力道拿捏得妙到毫巅,细桩只是微微一颤,她人已经借力滑了出去,路线飘忽,速度竟不比楚河慢多少。
周显一边小心地在桩子上挪动,一边拿他那双阴鸷的眼睛在人群里扫。
当看到陈枭的身影出现在桩阵边上时,他嘴角勾起一丝狠毒的笑。
“给我把他弄下去。”
周显压着嗓子吼,他旁边两个狗腿子心领神会。
那个三角眼立刻放慢速度,一屁股坐在陈枭前面必经的一根粗桩上,堵得死死的。
另一个则从侧面猛地朝着陈枭脚下那根细桩撞过去,两人配合贼默契,摆明了要把陈枭挤下沙地。
“当心”
李石在远处沙地上急得跳脚。
王虎也看见了,眉头拧成了疙瘩。
赵乾更是吓得一哆嗦,差点自己滑下去。
陈枭刚从一个矮桩跃起,目标就是那根被三角眼堵住的粗桩。
眼看侧面那混蛋也狞笑着撞向他脚下的细桩。
避无可避。
陈枭眼神瞬间冷得像冰窟,胸腔里那颗沉重的混沌心猛地一沉,青丘魅影的本能瞬间炸开。
他人还在半空,面对夹击,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脚尖在侧面撞来那狗腿子的肩膀上,极其轻微地一点。
“呃啊!”
那家伙只觉得一股子刁钻的力道透进来,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旁边歪倒,噗通一声砸进沙地里,啃了一嘴泥。
与此同时,陈枭借着这一点微力,身体如同鬼魅般在半空硬生生扭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小角度,直接绕开了三角眼占据的粗桩正面。
他的落脚点,赫然是旁边一根又细又滑,油光锃亮,根本没人敢碰的桐油细桩。
“摔死你个穷酸”
三角眼坐在粗桩上,狞笑出声。
然而,陈枭的脚尖精准无比地点在了那滑腻细桩的最顶端,不是硬踩,而是像蜻蜓点水般,一沾即走。
那细得可怜的桩子只是极其轻微地晃了晃,陈枭的身影已经借着这股力,如同离弦的箭矢般飚射出去,速度暴涨。
他选择的路线刁钻得邪门,专挑那些别人不敢碰的,又高又滑的细桩落脚。
每一次脚尖落下,都只是在那滑不留手的桐油桩面上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身体重心在瞬间完成完美到极致的微调。
仿佛脚底和桐油之间隔着一层绝对掌控的无形屏障,没有一丝打滑,只有一种在冰面上高速滑行的流畅与轻盈。
在所有人惊掉下巴的注视下,陈枭的身影化作一道模糊的灰影,在滑腻的桐油桩阵中急速穿行。
他不再跳跃,而是近乎贴着桩面滑行,避开所有拥堵和可能的碰撞,将青丘魅影的滑、快、诡发挥到了极致。
楚河和林七都感受到了身后那股急速逼近,如同实质般的压迫感,两人同时发力,速度再提。
但陈枭更快!
他像一条在油面上无声游走的毒蛇,几个呼吸间便超越了奋力追赶的楚河,和飘忽滑行的林七,一骑绝尘。
周显眼睁睁看着陈枭从自己侧前方,那根高耸滑溜的细桩上一闪而过,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风,气得他肺管子都要炸了,想使坏都抓不住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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