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走了进来,肩上还沾着一点白色的粉笔灰。
他似乎立刻察觉到了屋里异样的沉重气氛,脚步顿了一下,清澈的目光带着一丝茫然,
在众人紧绷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在剑拔弩张的众人和角落里那片阴影之间:“……你们………怎么了?”
那声音清朗,像一根纤细却坚韧的针,轻轻刺破了房间里紧绷到极致的气球。
“唰!”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从角落移开,脸上僵硬的表情像按了切换键。
张天天反应最快,脸上堆起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几步蹿过去,仿佛刚才那个愤怒质问的人不是他一样:“哎呀!小白你可回来了!跟指导员说完了?没啥事吧?那个板报啥时候能画完啊?我现在就心痒痒想看看你的大作呢!”
林白似乎还有些困惑,长睫轻轻眨动了两下,像是没完全适应这气氛的突兀转变。
但他没追问,只是顺着张天天的话,低头掏出一个硬皮速写本,直接递了过去:“这就是个大概样子,画在纸上的小样,你要想看就拿去吧。”
这本子递过来的动作,像是一道解除警报的指令。
“我看看!”
“快让我瞅瞅!”
“小白画的肯定牛逼!”
刚才还剑拔弩张、恨不得用眼神杀人的众人,瞬间像解除了石化,呼啦一下全围到了张天天身边,争先恐后地伸着脖子去看那本子。
宿舍里重新充满了嘈杂的议论声和笑声,似乎刚才那场无声的冲突从未发生过。
张广智靠在床头,看着被众人簇拥的林白。
林白脸上带着点温和的笑意,安静地解答着战友们关于板报的问题。
然而张广智却清晰地感觉到,林白在进门那一瞬间,那双清澈的眼睛深处,似乎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了然,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林白好不容易挪回自己床铺,拽出小马扎,拿到在张广智铺位旁坐下。
张广智盯着林白出去又回来的神色变化,觉得他像是想通了什么。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在宿舍灯光下白得晃眼。
林白熟练地给他换了遍药,刚起身要走,张广智低声问:“小白,你,好了?”
林白唇角一勾,飞快地冲他眨了下眼:“嗯!想通了。对了,连长马上组织全连消杀,再不会有蛇伤人的事儿了。”
“那就好。”张广智点头。
邱磊在旁边拖着长音,贱兮兮地哀嚎:“啊?那不是没机会装病号,躺两天了?”
“想躺着?”班长张维冷硬的声音从门口砸进来,“好办!不用等蛇,我现在就成全你!”
“不不不!”邱磊吓得连忙摆手,“班长您听岔了!我绝对没想躺!”
张维冷哼一声。
几乎是同时,熄灯哨尖锐地撕裂了夜的安静。
新兵连大楼的灯光瞬间熄灭,整齐划一。
黑暗刚落下帷幕,每个宿舍立刻爆发出千篇一律的“体能狂欢”。
“全体都有!三个一百,准备!”
“是!”
哀嚎?徒劳。
班长的心比铁还硬。
偷懒?妄想。
班长的目光比红外瞄准器还锐利,一丝一毫的小动作都无所遁形。
“林白!”
“到!”
“下午因公缺席队列训练,现在去走廊,熟悉站位!回来,三个二百准备!”张维的声音冷得像冰。
“是!”
“娘嘞……”孙二满压着嗓子嘟囔,“班长这手黑的……是真要把小白往死里练啊!”
“对啊,又不是小白自己想缺练的!”张天天撇撇嘴,语气里带着点替林白抱不平的意味。
他刚说完,就感觉一股无形的压力骤然降临,无声却凌厉地扫了过来。
靠!
只要一蛐蛐,班长准来!
他是有什么召唤班长的魔力吗?!
瞬间,所有原本打算搭腔或者小声议论的新兵蛋子,都像被按了静音键,纷纷夹紧了屁股蛋子,大气不敢出,眼神飘忽。
张维的眼神,比任何呵斥都有威力。
林白沉浸在队列训练的每一个细节里:立正、稍息、跨立、停止间转法……动作标准得如同尺子量过,一丝不苟,节奏稳定。
汗水早已浸透了体能服的前胸后背,贴在他精悍的肌肉轮廓上。
每一次踢腿、每一次摆臂,都灌注了惊人的力量感。
没人知道他心里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翻江倒海才能打开那个郁结的心结,但所有人都能用肉眼清晰地看到变化:
林白,正在用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把自己往极限边缘推。
以往的他,是标杆,是班长口令下最完美的执行者,
他恪守规矩,主动完成所有训练任务,但那种“完成”带着一种被动的精确。
而今晚,他身上爆发出一种近乎凶狠的劲头,仿佛要把体内积蓄的所有力量、所有不甘、所有愧疚,都通过这枯燥重复的项目,彻底燃烧殆尽。
他不再仅仅是“完成”,而是“榨干”。
当其他新兵终于完成每人一百个的基础量,林白深蹲、俯卧撑、仰卧起坐……每一个项目,他都至少做了三四百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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