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班长赵俊放慢脚步,走到他身边,那张平时略显严肃的脸上此刻却堆满了堪称“慈祥”的笑容,声音更是前所未有的温和:
“快了快了!别急,再坚持坚持,就剩最后……”他故意顿了顿,吊足了胃口,然后才笃定地伸出五根手指,“五公里了!”
“五公里?!” 这句话像一粒火星掉进了干草堆。
刚才还蔫蔫的新兵们耳朵瞬间竖了起来,眼睛也亮了几分。
“我靠,真的假的?就剩五公里了?那不就是平时跑步的标配嘛!”
“对啊对啊!跑五公里也就二十来分钟的事,走着也就个把小时吧?”
“班长万岁!曙光就在眼前了!”
仿佛被打了一针强心剂,整个队伍的精神状态肉眼可见地往上蹿了一蹿!
沉重的脚步似乎都轻快了几分,萎靡的情绪被“五公里”这个极具诱惑力的数字暂时驱散。
渴了?偷偷拧开水壶猛灌几口!
饿了?背着班长,手速飞快地从作训服内袋掏出皱巴巴的士力架,囫囵塞进嘴里!
“妈的,齁甜!” 被甜得直皱眉,赶紧再灌口水压一压!
如此循环往复好几次,水壶瘪了下去,士力架消耗了几块。
更麻烦的是,水喝多了,短时间内就有好几个新兵涨红着脸喊报告要去路边“放水管”——每次都得小跑着离队解决,再气喘吁吁地追赶大部队。
可队伍的行进速度,根本没有半点要停下休整的迹象!
时间无情地流逝。
太阳早已跃出地平线,从橘红变成刺眼的白金色,毫不留情地炙烤着大地,也吸干了新兵们刚刚积蓄起来的那点可怜水分和体力。
气温明显升高,身上的湿衣服被晒得半干,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又闷又痒。
“班……班长……” 刚才那个小个子新兵又凑到赵俊身边,声音带着浓浓的委屈和指控,指着天上已经升得老高的太阳,
“这……这都过去快俩小时了吧?太阳都晒屁股了!您先前说的五公里……咱是不是该到了呀?您……您刚才也是这么说的!” 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赵俊看着他委屈巴巴的小脸,非但没生气,反而“哈哈哈”地大笑起来,笑声在疲惫的队伍里显得格外爽朗。
他伸出粗糙的大手拍了拍新兵的肩膀,然后遥遥一指队伍最前方那个迎着阳光、步伐坚定不移的身影——林白。
“小子,你看清楚咯!” 赵俊的声音陡然抬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看到你们的标杆,你们偶像林白了吗?
他背上背的包跟你一样重,肩上挂的枪跟你一样沉!可人家呢?人家还得扛着那面死沉死沉的连旗!”
赵俊顿了顿,目光扫过身边几个竖着耳朵听的新兵,“你看看他!腰杆挺得比旗杆还直!步子迈得比尺子量的还稳!从出发到现在,你们谁听过林白抱怨过一句苦?哼哼过一声累?”
那个小个子新兵顺着班长的手指看去。
阳光勾勒出林白挺拔如松的背影,那面鲜红的旗帜在他肩头纹丝不动,仿佛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背包和钢枪的重量似乎完全没能压弯他的脊梁,他的每一步都踏得无比稳健,充满了无声的力量。
小个子新兵脸上的委屈瞬间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羞愧、震撼和重新点燃的斗志。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像是把什么东西重新憋了回去,然后挺直腰板,
对着赵俊大声说:“班长!我……我错了!我不该抱怨!我愿意向林白同志学习!我再也不问啥时候到了!我能坚持!”
“对对对!班长!我也不问了!跟紧了林白就对了!”
“就是!再累能有扛旗的累?他能行,咱也行!”
周围的几个新兵也立刻被感染,纷纷表态,疲惫的脸上重新焕发出一种不服输的韧劲。
赵俊嘴角勾起一抹狡黠而得意的弧度。
成了!
他就知道,把林白这尊“大神”搬出来,效果绝对立竿见影。
这帮小子,心里都憋着股劲儿想向最好的看齐呢!
怪不得张维那老王八蛋带五班那么省心,感情全靠这尊“镇班之宝”啊!
这招精髓,他算是学到了。
队伍最前方,连长和指导员并肩而行。
连长抬手看了眼腕表,又回头望了望身后突然变得沉默但士气明显回升的队伍,脸上露出了然又促狭的笑容。
他清了清嗓子,洪亮的声音穿透了行军脚步声:
“同志们!怎么都哑巴了?刚出营区那股子能把营地掀翻的兴奋劲儿呢?让狗叼走啦?”
新兵们被连长这带着调侃的语气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发出一阵混合着疲惫和自我解嘲的轻笑。
连长也没真想批评他们,反而乐呵呵地继续道:“虽然咱们现在是在荒郊野外拉练,但该交的‘饭票’,咱们可一分都不能少交啊!林白!”
“是!” 前方立刻传来林白清晰洪亮、中气十足的回应,那声音穿透阳光,没有丝毫倦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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