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里的风卷残云耗尽了新兵们最后一丝元气。
当晚上七点整,新闻联播熟悉的片头曲在活动室响起时,这群年轻人几乎是用意志力把自己“钉”在了小板凳上。
脑子是木头做的。
主持人欧阳夏丹清晰圆润的播报声,此刻听在耳朵里却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花,嗡嗡作响,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眼皮沉得如同坠了千斤重的铅块,每一次的抬起都需要动用全身的力气,下一秒又不受控制地重重垂下。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沉重的、几乎凝滞的困倦。
就在这片昏昏欲睡的死寂中——
“咣当!”
一声闷响格外刺耳!
所有人都被惊得一个激灵,循声望去。
只见七班一个块头不小、此刻却软得像面条似的新兵,连人带小板凳侧摔在了地上。
他似乎完全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蜷在地上,呼吸均匀——
他竟然是坐着睡着了!
身体失去平衡的那一刻,就是直接栽倒。
七班长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额头青筋跳了跳。
这简直是当着全连的面给他七班上眼药!
“给我滚后面站着去!”
他压着嗓子低吼,声音里带着一丝被拖累的恼怒和恨铁不成钢。
那新兵迷迷糊糊爬起来,满脸羞愧和茫然,拖着沉重的步伐挪到墙根站好。
俱乐部的空气似乎更压抑了几分。
然而,令人绝望的事情发生了。
不到十分钟!
“噗通!”
又是一声身体撞击地面的闷响。
那个被罚站的新兵,身体靠着墙壁,像根被砍倒的木头桩子,直挺挺地滑坐在地上——
他站着睡着了!
这一次,活动室里连惊愕的抽气声都没有了。
所有新兵只是麻木地、甚至带着点同病相怜的悲悯,瞥了那个方向一眼。
没有人笑话他,因为每个人都感同身受,脑袋里那根弦早已紧绷到了极限,疲惫像潮水般要将所有人淹没。
不是不想坚持,是身体真的背叛了意志。
没有人不困!
区别只在于谁还能勉强撑住那摇摇欲坠的眼皮。
整个俱乐部弥漫着一种濒临崩溃的低气压。
就在这时,五班长张维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死气沉沉:“林白!”
唰!
无数道勉强聚焦的目光投向声音来源。
“到!”林白应声而起,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到前面来,总结一下今晚新闻的主要内容和个人体会。”
所有人的目光追随着那个挺拔的身影走向讲台。
他步履稳健,身姿如松,站在台上,灯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鼻梁高挺,下颌线清晰利落,穿着普通作训服却硬是穿出了笔挺的军装礼服感。
那双眼睛清澈明亮,没有一丝浑浊的睡意,反而带着专注和锐利的光芒。
台下睡眼惺忪的新兵们看着他,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妈的!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啊!”
“凭什么?!凭什么他就不困啊?!”
“看他那精神头……还特么这么足!老天爷不公平!”
“看看人家的鼻梁,看看人家的下颌线……再看看人家穿迷彩的样子……唉,同样是穿这身皮,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一股混合着羡慕、嫉妒、不甘和一点点自惭形秽的情绪在人群中涌动。
但奇异的是,看着台上那个精力充沛、英姿勃发的林白,不少原本已经彻底垮下去的新兵,像是被注入了一丝微弱却倔强的电流。
他们咬了咬牙,拼命地晃了晃脑袋试图驱散睡魔,努力地挺起了几乎要被压弯的腰板。
没有人愿意被榜样落下太远。
即使那差距看上去遥不可及,但只要还能动,只要还没倒下,就还能再撑一撑!
努力和汗水,总归会留下点不一样的印记吧?
张维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那些挣扎着挺直脊梁的身影,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
让林白上台,果然是正确的。
这个兵,本身就是一剂强心针。
他的视线掠过林白,又落在自己班后排的张广智身上。
这小子最近体力耐力确实见长了不少,跟刚来时判若两人。
张维心里闪过一丝欣慰,自己的兵有进步,就是最大的好事。
至于原因?
他没深想,兵变强了总是好的。
新闻结束,终于熬到了晚点名的时间。
指导员方圆拿着一个文件夹,一脸严肃地走到队列前方。
新兵们的心刚刚因为林白的榜样作用提起了一点,又瞬间被那沓厚厚的、象征着审判的纸张给压了下去。
“同志们!”方圆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今天下午,我们进行了非常重要的医疗救护知识学习和考核。你们对技能的掌握程度如何,现在,答案就在我手里。”
新兵们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喘。
考得怎么样?
自己心里大概都有本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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