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分,天边突然滚过一阵闷雷。林辰刚把最后一块玉米饼塞进嘴里,窗外的风就卷着雨点子砸在窗纸上,发出“噼啪”的声响,像有人在用指尖急促地叩门。怀里的婴儿被雷声惊得缩了缩脖子,小手死死攥住他的衣襟,指节泛白,指缝里钻出的星沼藤嫩芽在布料上顶出一个个小鼓包。
“要下大雨了。”阿娘往灶膛里添了根粗柴,火光“腾”地蹿高,映得她布满皱纹的脸颊忽明忽暗。灶台上的药罐正“咕嘟”作响,蒸腾的水汽在房梁上凝成水珠,顺着木缝往下滴,砸在地上的陶盆里,溅起细小的水花。她转身去收院子里的草药,围裙带子扫过墙角的星沼藤,藤叶突然往她的方向蜷了蜷,像在挽留。
林辰抱着婴儿跟出去,雨点立刻打湿了他的肩头,冰凉的触感顺着衣领往里钻,激得他脖颈的汗毛根根竖起。篱笆边的星沼藤被风吹得剧烈摇晃,藤蔓抽打在木柱上,发出“啪嗒”的声响,像谁在甩着湿鞭子。他伸手去扶被吹歪的藤架,指尖刚碰到藤蔓,就被上面的倒刺扎出血珠,血珠滴在叶面上,叶片竟突然挺直了腰杆,像被注入了力气。
“快进来!”阿古拉从柴房跑出来,怀里抱着捆刚劈好的木柴,雨水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淌,在下巴尖汇成细流,滴在胸前的衣襟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水痕。他的裤脚陷在泥里,拔出来时带起一串泥点,溅在脚踝的星沼藤根须上,根须却像吸了养分般,往他的皮肤里钻得更深了些。
叶语者的姑娘们正把晾晒的光蝶标本往屋里搬,年长的那位不小心撞翻了墙角的水缸,水“哗啦”一声漫出来,顺着地面的裂缝往星沼藤的根部流。年轻姑娘慌忙去堵,手掌按在湿泥里,指缝间突然冒出细小的绿芽,芽尖顶着水珠,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亮。“这藤喝了水长得更快了!”她惊喜地抬头,鼻尖的泥点被雨水冲成了细痕,像幅被打湿的水墨画。
暗族战士们帮着石轮族工匠加固铁匠炉,战士的长戟斜插在炉边的泥地里,戟尖的绿焰残影被雨水浇得微微发暗,却仍在戟身的纹路里流转,像条被困住的绿蛇。工匠正用铁皮盖住炉口,雨水打在铁皮上,发出“咚咚”的声响,震得他虎口发麻。他低头时,看见自己肿着的膝盖正淌着血水,混着雨水在地上积成个小小的红 puddle,星沼藤的根须正往 puddle 里钻,像在贪婪地吮吸。
“把这个垫上。”年轻的叶语者姑娘递过来一束晒干的星沼藤,藤条被雨水泡得发软,却仍带着股清苦的草木香。工匠接过来垫在膝盖下,冰凉的触感立刻缓解了灼痛,他刚想道谢,就见藤条突然抽出新叶,在他的裤腿上缠成个绿色的环,环上的露珠顺着布料往里渗,在伤口处带来一阵清凉的痒。
雷声再次滚过,比刚才更近了些,震得窗棂都在发抖。林辰抱着婴儿坐在炕边,小家伙的光蝶突然从发间飞出,在屋里盘旋两圈,停在油灯的灯芯上,翅膜被火苗烤得微微发亮。婴儿的小手往灯的方向够,星沼藤的嫩芽顺着他的胳膊往上爬,在指尖开出朵透明的小花,花瓣上的雨水被灯光烤成了白雾。
“这花会发光呢。”阿娘端着药碗走进来,药香混着雨水的湿气在屋里弥漫。她把碗放在炕边的小桌上,指尖不小心碰到婴儿的脚心,小家伙“咯咯”地笑起来,脚趾蜷缩着蹬了蹬,带起的星沼藤嫩芽扫过阿娘的手背,留下一串痒意。阿娘笑着拍开他的脚,掌心的老茧蹭过婴儿细嫩的皮肤,像砂纸擦过绸缎。
院外的雨越下越大,屋檐的水流成了帘,“哗哗”地砸在地面上,溅起的水花没过了门槛。林辰望向窗外,星沼藤的影子在风雨中扭曲、摇晃,却始终牢牢扒着篱笆,藤蔓与木柱的连接处甚至冒出了新的须根,像在打铆钉。他突然想起枯骨渊的银蛇,那双竖瞳在最后时刻的温柔,竟与此刻的藤影有些相似——都是拼尽全力的守护。
石轮族工匠的膝盖渐渐消肿,他拄着星铁矛站起来,矛尖在地上划出一道浅沟,雨水立刻填满了沟壑,星沼藤的根须顺着沟往里钻,在矛身的铁纹里开出细小的紫花。“这破藤还挺会钻空子。”他笑着骂了句,指尖抚摸着花瓣,花瓣却突然往他的指缝里钻,弄得他掌心生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暗族战士们围坐在炉边烤火,最左侧的战士正用布擦拭甲胄上的雨水,布片磨过甲片的缝隙,发出“沙沙”的声响。他的肩头被炉火烤得发烫,与后背的湿冷形成鲜明的对比,激得他微微发抖,却舍不得挪开——这温暖的感觉,比星轨的光焰更让人踏实。
叶语者的姑娘们在灯下整理星沼藤的种子,年长的那位用银剪剪掉发霉的种壳,剪刀开合的“咔嚓”声与窗外的雨声交织在一起,像首安静的曲子。年轻姑娘把饱满的种子装进陶罐,指尖的绿芽不小心蹭到罐口,罐壁上竟长出一圈细密的花纹,与光蝶翅膀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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