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门的余辉在靴底碎成金粉,林辰踩在上面时,足弓传来细微的刺痛——那是星轨断层的震颤还没散去,像有根细针顺着骨骼往上钻。他扶着阿古拉的胳膊站稳,指腹在对方衣袖上蹭了蹭,沾到些湿润的凉意,低头才发现是阿古拉的冷汗,浸透了布料,贴在小臂上黏糊糊的。
“咳咳……”石轮族工匠捂着胸口咳嗽,星铁锭的棱角硌得他肋骨生疼,每咳一声,指缝就渗出点血沫。他身边的暗族战士立刻扯开水壶塞子,将水往他嘴里倒,水流顺着工匠的嘴角淌到脖颈,冲开了些黑丝灼烧留下的焦痕,露出下面发红的皮肉。“别碰……”工匠含糊地说,抬手想推开,却被战士按住手腕,对方掌心的温度烫得他瑟缩了一下——那是刚握过长戟的手,还带着绿焰的余温。
叶语者姑娘们围成圈,将婴儿们护在中央。年长的姑娘正用牙齿咬断缠在婴儿脚踝上的断藤,舌尖被藤刺扎破,尝到股腥甜的味道,她却没皱眉,只是吐掉嘴里的碎刺,用沾着血的指尖轻轻抚平婴儿皱起的眉头。年轻姑娘蹲在旁边,手指插进地面的裂缝里,那里正有嫩绿色的芽尖钻出来,触到她的指尖时微微蜷曲,像在撒娇——那是星沼藤的新芽,在母核被摧毁的地方,反而长得更旺了。
林辰的短刃插在脚边的土里,刃身还在发烫,映得周围的金粉簌簌往下掉。他弯腰拔刀时,后腰的旧伤突然抽痛,疼得他动作一滞,额头抵在刀背上缓了口气,视线落在刀柄缠着的布条上——那是出发前母亲缝的,此刻已被血和尘土染成深褐色,边缘处却还能看见几针歪歪扭扭的金线。
“看那边。”阿古拉突然碰了碰他的手肘,指腹的茧子擦过林辰的皮肤,带着粗糙的痒意。林辰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枯骨渊的废墟上,银蛇消失的地方正泛起淡蓝色的光,无数细小的光粒从地底冒出来,在空中聚成条光带,缓缓往光门的方向飘。“是灵蛇的余烬。”阿古拉的声音有些发哑,喉结动了动,“它在给我们引路。”
光带拂过婴儿们的脸颊时,小家伙们突然睁开眼,睫毛上的光蝶振翅飞起,与光粒缠在一起,在半空织出张透明的网。年长的姑娘抬手去碰,网丝落在她的掌心,凉丝丝的,像浸过晨露的蛛丝,她突然低呼一声——网丝上竟映出了画面:银蛇在星轨中穿梭,将黑丝缠成球,最后用身体引爆了母核,那双竖瞳里没有痛苦,只有种近乎温柔的决绝。
年轻姑娘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砸在掌心的新芽上,嫩芽“噌”地长高了半寸,叶片上滚着水珠,在光线下闪得像碎钻。“它早就计划好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肩膀微微发抖,叶语者的藤蔓顺着她的手腕往上爬,在她的手背缠成个绿色的环,像是在安慰。
暗族战士们正在收拾武器,最左侧的战士用布擦拭长戟上的黑丝灰烬,布片磨过戟刃的缺口时,发出刺耳的“沙沙”声,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指尖在缺口处摸了摸——那里是之前被母核的黑丝崩出的豁口,此刻竟嵌着颗光粒,正慢慢往里钻,像要把缺口补起来。
石轮族工匠终于缓过劲,他拄着星铁矛站起来,膝盖发出“咔”的一声脆响,疼得他龇牙咧嘴,却笑了出来:“他娘的……活下来了。”他往地上啐了口带血的唾沫,唾沫落在新冒的芽尖上,竟让芽尖开出朵米粒大的白花。
林辰的目光落在光门边缘,那里的金粉正慢慢消散,露出后面灰蒙蒙的天空——那是他们来时的世界。他突然想起出发前,母亲把布条缠在刀柄上时说的话:“记住,刀是用来护人的,不是用来杀人的。”那时母亲的指尖划过他的手背,带着灶台的烟火气,温暖得让他鼻子发酸。
“该走了。”他握住刀柄,指尖的温度让布条上的金线微微发亮,“光门撑不了多久。”
阿古拉点点头,弯腰抱起一个还在熟睡的婴儿,小家伙的手突然抓住他的衣领,攥得紧紧的,像抓住根救命稻草。他失笑地拍了拍婴儿的背,指尖触到婴儿后颈的皮肤,温热的,带着奶香味,与这枯骨渊的冰冷格格不入。
年轻姑娘提着藤蔓编成的篮子,里面装着些星沼藤的种子,种子碰到篮子的藤条,发出“嗒嗒”的轻响。年长的姑娘跟在她身后,怀里抱着剩下的婴儿,光蝶在她的肩头起落,翅膀扇动的声音像细沙划过玻璃。
暗族战士们列队跟上,长戟的绿焰已弱成了淡青色,却依旧明亮,在废墟上投下长长的影子。石轮族工匠走在最后,星铁矛拖在地上,划出道深深的沟,沟里很快就被新生的草芽填满,草叶上的露珠沾着光粒,像撒了把星星。
林辰走在光带最前面,短刃的刃尖偶尔碰到垂下来的光粒,会溅起串金色的火花,落在他的手背上,烫得他指尖蜷缩,却舍不得躲开。他看见光带尽头的光门越来越清晰,门后传来熟悉的鸡鸣声——那是他们村子的声音,是母亲在灶台前添柴的声音,是婴儿们第一次笑出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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