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
那冰冷的意念并非声音,却比任何惊雷更撼动灵魂。两个字,裹挟着仿佛与生俱来的、凌驾于万物之上的威严,不容置疑,不容违逆。
程安僵立原地,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这无形的威压攥紧,停止了跳动。他眼睁睁看着洞口外那具黑冰骨骸——那散发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杀意、实力深不可测的古老存在——在那稚嫩却至高无上的意念之下,产生了剧烈的反应。
“咔…咔嚓……”
刺耳的摩擦声从黑冰骨骸的关节处传来,它那原本即将挥出断剑、爆发出雷霆一击的姿态,如同被无形的巨山镇压,硬生生凝滞。它眼眶中幽蓝色的魂火疯狂摇曳、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显示出其内部正在经历的、翻天覆地的挣扎与冲击。
抵抗?那源自万古前烙印下的守护职责,以及对陌生闯入者本能的排斥。
臣服?那则是镌刻在它存在核心最底层的、对某种特定气息与位阶的绝对敬畏!
孩子的意念,以及他周身那纯粹而浩大的暗蓝光焰,尤其是光晕中央那搏动不休的紫金核心,仿佛一把钥匙,粗暴地撬开了它被冰封了无数岁月的记忆与本能。
“呜——”
一声低沉得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充满了无尽悲怆与释然的嘶鸣,从黑冰骨骸那没有皮肉的头颅中发出,并非通过空气,而是直接回荡在精神层面。
它那紧握着半截冰晶巨剑的指骨,一根根,极其缓慢地……松开了。
“当啷!”
断剑坠落在冰晶尘埃中,发出清脆而孤寂的回响。
紧接着,那具挺立了万古、始终保持单膝跪地守护姿态的黑冰骨骸,它的另一条腿,那支撑着它最后尊严与职责的膝盖,伴随着一阵更加令人牙酸的、仿佛冰川断裂般的巨响,猛地弯曲,重重地砸落在地!
双膝跪地!
它那刚刚抬起的头颅,再次深深地、卑微地低垂下去,几乎要触碰到地面。眼眶中摇曳的魂火不再狂躁,而是化作了两簇温顺的、不断明灭的蓝色光点,如同最虔诚的仆从,向着他唯一认定的君主,献上无条件的顺服。
那笼罩程安的、如同实质冰封般的杀意与威压,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如渊、却又带着一丝茫然等待的气息,从跪地的骨骸身上散发出来。
洞内,悬浮在半空的孩子,周身的暗蓝色光焰缓缓收敛,重新没入心口。那盛大的光芒消退,紫金色眼眸中的古老与威严也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深不见底的疲惫与茫然。他小小的身体晃了晃,从离地数寸的高度跌落下来。
程安如梦初醒,一个箭步上前,稳稳地将孩子接在怀里。入手依旧是一片温玉般的温暖,但孩子却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软软地靠在他胸口,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瞬间陷入了深沉的昏睡之中,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心口的光晕恢复了缓慢的旋转,但色泽似乎黯淡了些许,仿佛刚才那短暂的爆发,消耗了远超前几次的总和。
程安抱着孩子,目光复杂地看向洞口外那具依旧保持着跪拜姿态、一动不动如同再次化为雕塑的黑冰骨骸。危机似乎解除了,以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更无法掌控的方式。
这具被称为“影卫”的骨骸,认定了孩子是它所守护的“君主”?是因为那龙魂晶核?还是因为孩子身上某种更深层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特质?
他不敢确定。这种基于本能的臣服,比单纯的敌意更加莫测。一旦孩子状态不稳,或者这影卫察觉到哪里不对,后果不堪设想。
但眼下,这似乎是他们唯一能在这绝境中活下去的倚仗。
程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翻腾,将孩子重新安顿在洞穴最内侧。他检查了一下,孩子只是脱力沉睡,并无其他明显伤势,这才稍稍安心。
他走到洞口,隔着那层重新恢复平静的蓝色光膜,仔细观察着那具黑冰骨骸。它跪在那里,如同亘古如此,与周围龙骨荒原的死寂完美融合。那柄断剑就落在它手边,没有任何拾起的意思。
程安试探着,将一丝极其微弱的气息探出光膜。
影卫毫无反应,连魂火的闪烁频率都没有改变。
他稍稍放大胆量,将一只手缓缓伸出光膜。
依旧没有反应。那骨骸仿佛真的变成了一具无害的装饰品。
程安沉默片刻,最终,他一步踏出了光膜,站在了影卫的面前。
近距离感受,这具骨骸带来的压迫感依然存在,但那锋锐的杀意已然消失,只剩下一种沉甸甸的、如同山岳般的厚重与古老。那黑冰材质的骨骼上,布满了细微的、仿佛天然形成的玄奥纹路,隐隐与这龙骨荒原的能量流动相呼应。
他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捡起了那半截冰晶断剑。
入手极其沉重,冰寒刺骨,若非他早有准备,运转罡气护住手掌,恐怕瞬间就会被冻伤。断剑的截面光滑如镜,隐隐有蓝色的能量在其中流转,即使断裂,依旧能感受到它昔日的不凡与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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