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门军报上那“类龙”二字,如同两根烧红的铁钉,狠狠扎进陈默的眼底。体内那缕被强行禁锢的归墟之力,随之泛起一丝微澜,虽瞬息平复,却让他本就紧绷的心弦又添一分沉重。
东海刚平,波澜再起。这绝非偶然。
他没有立刻召集兵部或内阁议事,而是将那封沾染着海风与血腥气的军报置于龙案一角,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桌面。笃、笃、笃……声音在空旷的养心殿内回响,带着一种压抑的节奏。
朝堂上的暗流,程家的麻烦,太子的隐患,如今再加上这诡谲莫测的海眼……所有的事情,仿佛都在他力量最不稳定、心神最是耗损的时候,一股脑地涌了上来。巧合?他从不信巧合。
是那些逃遁的紫微卫不甘失败,引动了归墟残余的力量?还是佛朗机人贼心不死,又弄出了什么新的邪门玩意儿?亦或是……那归墟深处,那双冰冷的星辰之眼所代表的真正存在,开始将目光投向了这片海域?
无论哪一种,都意味着新的、可能远超之前的危机。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因那丝归墟之力躁动而隐隐加剧的冲突痛楚,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冰冷。不能乱。他若先乱了,这摇摇欲坠的帝国,顷刻间便会分崩离析。
“王德全。”
“奴才在。”王德全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殿门阴影处。
“传朕口谕,津门军报所言,列为绝密。胆敢泄露半字者,凌迟。令津门水师,加派哨船监视海眼,不得靠近,不得攻击,只需记录其变化,每日一报。另,着令程……”他顿了一下,将那个几乎脱口而出的名字咽了回去,改口道:“着令兵部,从西山锐健营抽调一队精锐,由……影卫副统领带领,秘密前往津门,接手海眼调查,直接向朕负责。”
他本想动用程家旧部,那是他目前最能信任的军事力量。但朝堂上刚刚有人弹劾程家,此刻再委以重任,无异于将程家架在火上烤。他需要程家稳住军方,不能让他们过早卷入这更深层次的旋涡。影卫虽强,但长于刺杀护卫,对于这种涉及未知异象的调查,并非最佳人选。西山锐健营是直属于皇帝的禁军精锐,背景相对干净,是目前唯一的选择。
“奴才明白。”王德全躬身应下,迟疑了一下,还是低声道:“陛下,您的脸色……是否召太医……”
“不必。”陈默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去办差。”
王德全不敢再多言,悄然退下。
殿内再次恢复死寂。陈默走到窗边,推开沉重的雕花木窗,初冬凛冽的寒风瞬间涌入,吹散了些许殿内沉闷的药味和他身上那若有若无的冰寒气息。他眺望着东南方向,目光仿佛越过千山万水,落在了那片再次变得不宁的海域。
海眼……类龙……
他回忆起归墟深处,那能量池中翻滚的暗紫色波涛,以及惊鸿一瞥的、由星辰构成的冰冷眼眸。那“龙影”,是否与此有关?
力量。归根结底,还是力量不足。若他体内几种力量圆融如一,掌控由心,又何须如此被动?
他闭上眼,再次尝试内视。丹田处,紫微帝气如同被囚禁的骄龙,虽被压制,却依旧散发着煌煌帝威,只是那威压之中,掺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灰黑劫气。膻中穴内,那枚由阴属性星髓所化的幽暗符文静静悬浮,不断散发着精纯却冰冷的生机,滋养着他因力量冲突而受损的经脉,却也如同一个定时炸弹,与帝气相互排斥。紫府识海之中,几缕归墟之力如同灰色的游鱼,在意识之海中漫无目的地飘荡,难以捕捉,难以驾驭。
三者之间,那层由他意志强行构筑的屏障,已然出现了细微的裂纹。
他必须尽快找到解决之法。否则,不等外敌来袭,他自己就可能先一步被这身力量彻底吞噬。
……
接下来的几日,朝堂之上波谲云诡。
弹劾程家的风波并未因陈默那句“按律严惩”而平息,反而在暗中愈演愈烈。都察院和刑部的调查似乎陷入了某种僵局,证据链总在关键处断裂,而新的、指向程家或其他军方将领的“黑材料”却时不时被匿名抛出,搅得朝堂人心惶惶。显然,有一股甚至几股隐藏的势力,在借着太子“病重”、皇帝“状态不佳”的时机,开始清理军方势力,试图重新划分朝堂格局。
陈默冷眼旁观,每日依旧准时临朝,处理政务依旧高效决断,只是话语愈发简练,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也愈发浓重。他几次压下要求严惩“诬告”的程系官员的奏请,也驳回了某些人试图将调查扩大化的提议,只是反复强调“证据”二字。
他在等。等津门的消息,也在等暗中的对手露出更多的马脚。
而长春宫内,气氛则更加微妙。太子殿下的“病情”在太医署的精心调理(对外宣称)下,似乎“稳定”了下来,不再有性命之忧,但长春宫依旧宫门紧闭,皇后以需要静养为由,拒绝了一切探视。只有极少数心腹知道,太子心口那点星芒已由紫转幽,虽然维系着生机,却总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程无双日夜守候,眉宇间的忧色从未散去,她不仅要担心孩子的身体,更要担忧朝堂上针对程家的风刀霜剑,以及……陈默那日益消瘦、气息越发冰冷的模样。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