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的骨笛还在发烫。
刚合二为一的玉骨双笛共鸣未消,笛身的“岳”字与金纹交织成网,将身后众人的脚步声、魔兽的喘息声都滤成了整齐的鼓点。张屠户扛着铁钳,铁鞋踩在碎石上“哐当”响,活像个移动的镲片;二柱子的唢呐杆上还缠着半截红绸,是刚才音煞玉笛碎裂时溅上的,此刻随着他的步子甩来甩去,倒添了几分喜庆的杀气。
“我说,”张屠户突然凑到叶辰旁边,铁钳往石门框上一磕,火星溅在扑面而来的妖气里,“这万妖窟的味儿咋跟咱村厕所炸了似的?还带点硫磺味,是要过年放窜天猴啊?”
叶辰没回头,骨笛斜指地面,笛尖的绿光刺破前方翻滚的黑雾:“不是硫磺,是魔气在灼烧妖骨。你听——”
他话音刚落,黑雾里突然炸出串尖啸,不是魔兽的嘶吼,更像无数把钝刀在刮铁锅,听得人牙根发酸。二柱子的唢呐“哐当”掉在地上,捂着耳朵蹲下去:“我操!这啥动静?比我二大爷用指甲刮玻璃还上头!”
“是‘魔音障’!”林砚的札记在手里哗哗翻页,终于停在某张泛黄的插画上——画着个巨大的骷髅头,嘴里长满小号似的牙齿,正往外喷着黑色音波,“老医师写过,万妖窟入口会有这玩意儿,专门摧残听觉,让闯入者失去判断力!”
影狼突然人立而起,鬃毛炸成了刺猬,对着黑雾发出低沉的咆哮。它的叫声本该震耳欲聋,此刻却像被什么东西捂住了嘴,传出来只剩闷闷的呜咽,反而更让人心里发毛。鳞甲兽用头拱了拱叶辰的胳膊,它背上的鳞片正在快速开合,发出“咔哒咔哒”的轻响,像是在打摩斯密码。
“它说啥?”张屠户挠头,“总不能是饿了要啃妖骨吧?”
“它说音障有频率。”叶辰指尖在骨笛上快速滑动,试出三个音阶,“鳞甲兽的鳞片在共振,这障壁的频率在‘降B调’左右,比刚才音煞的《清心引》低三个调。”
“降B调?”二柱子突然蹦起来,捡起唢呐往嘴里塞,“那正好!我太爷爷传的《破阵乐》就是降B调的!当年他吹这曲子,据说能把隔壁村的驴都惊得蹦三米高!”
“别吹驴!”林砚急得拍他,“这是万妖窟!惊出个三头六臂的玩意儿咋办?”
“放心!”二柱子把唢呐杆一拧,露出藏在里面的铜簧片,“我换个‘镇魂簧’!这簧片是用老龟甲磨的,专治邪门的声音!”
他深吸一口气,腮帮子鼓得像蛤蟆。叶辰突然按住他的肩膀:“等一下。”骨笛在黑雾前画了个圈,绿光凝成道漩涡,“我用‘镇岳曲’的底子托着,你把《破阵乐》灌进去。记住,吹到第三段时换气要快,那里有个暗拍,能让妖障产生裂纹。”
“得嘞!”
唢呐声骤然炸响的瞬间,黑雾猛地往后退了半尺。
二柱子吹的《破阵乐》跟村里红白喜事吹的完全不是一个路数,每个音都像裹着铁砂,砸在黑雾上“噼啪”作响。张屠户听得热血上涌,铁钳在石壁上敲出节奏,鳞甲兽的鳞片跟着开合,影狼的咆哮终于冲破了压制,跟唢呐拧成一股绳,往黑雾里钻。
“就是现在!”叶辰的骨笛突然加入战局。
玉骨双笛的“镇岳曲”像条金龙,从唢呐声里钻出来,在黑雾中撕开道口子。那道口子原本在快速愈合,可二柱子刚好吹到第三段,换气的瞬间突然加了个短促的花舌,“嘟噜噜”的颤音像把小锯子,硬生生把口子锯大了半尺!
“漂亮!”张屠户铁钳横扫,将涌过来的几只小妖拍飞,“这花舌比我家婆娘拌嘴时的语速还快!”
黑雾开始剧烈翻滚,魔音障的尖啸变成了哀嚎。叶辰突然发现,黑雾里隐约浮出无数张人脸,都是模糊的轮廓,嘴巴张得老大,像是在无声尖叫。
“这些是……”林砚的札记突然自动翻开,某页的字迹开始发光,“是被魔音障吞噬的冤魂!它们的声音被禁锢在这里,成了障壁的养料!”
“那更得给它们听听好的!”二柱子突然改了调子,《破阵乐》里硬生生揉进了段《哭七关》的旋律,悲怆又有力。那些人脸的表情似乎缓和了些,黑雾的翻滚也慢了下来。
叶辰趁机将骨笛插进黑雾的裂缝里,灵力顺着笛身灌进去:“张屠户!把你那铁钳烧红了!往裂缝里捅!”
“收到!”张屠户摘下腰间的火折子,往铁钳上一吹,磷火“腾”地窜起蓝苗。他抡圆了胳膊,烧红的铁钳带着风声扎进裂缝,黑雾发出“滋啦”的惨叫,竟像被烫化的塑料般卷了起来。
“再加把劲!”叶辰的骨笛在震动,笛身的“岳”字突然凸了出来,像是要从玉里跳出来,“二柱子,吹《将军令》!要最快的版本!”
“没问题!看我腮帮子!”二柱子的脸涨成了紫茄子,唢呐声快得像机关枪,跟骨笛的“镇岳曲”缠在一起,活像两条龙在黑雾里打架。影狼纵身跃入裂缝,用牙撕咬那些人脸周围的黑雾,每咬一口,就有张人脸变得清晰些,然后化作光点消散——它们终于解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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