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场哨声吹响的那一刻,王大雷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他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湿热的草皮上。
球衣紧紧地贴在身上,黏糊糊的,分不清是汗水还是草屑。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腔火辣辣地疼,感觉自己就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
赢了,但赢得太他妈难了。
他转过头,看着同样躺在地上,姿势各异的队友们。
刘洋已经抽筋了,正被队医掰着腿,疼得龇牙咧嘴;克雷桑仰面朝天,胸口剧烈地起伏;老将郑铮双手撑着膝盖,腰弯得像一张弓,汗水从他下巴颏上滴滴答答地往下掉。
这鬼天气,简直就是地狱。
林昊没有庆祝,他只是平静地走向梅州队的主教练米兰,握了握手,然后就转身走回了更衣室,背影和来的时候一样冷酷。
球员们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走向客队看台。
那片小小的橙色区域,此刻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他们是英雄,是这场意志力战争中最后的胜利者。
返回更衣室的路上,气氛压抑得可怕。
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劫后余生的疲惫。
更衣室里,那两个装满了冰块的大桶,此刻成了最受欢迎的东西。
球员们把毛巾扔进去,捞出来,胡乱地盖在脸上、脖子上,贪婪地吸收着那份冰凉。
林昊没有训话,只是让队医和理疗师赶紧给球员们做放松和检查。
他心里清楚,今天这帮小伙子,真的是拼了老命了。
他赛前的战术布置,特别是中场休息时的那番话,像一把双刃剑,既点燃了球队的斗志,也几乎榨干了他们最后一丝体能。
高准翼的拉伤,比预想的要严重一些,至少要休息两到三周。
这意味着,接下来的魔鬼赛程,球队的后防线将面临更严峻的考验。
林昊的眉头,从比赛结束到现在,就没松开过。
球队只在梅州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所有人拖着疲惫的身体,登上了飞往重庆的飞机。
机舱里,大多数球员都戴着眼罩和耳机,抓紧一切时间补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膏药和运动喷雾混合的味道。
林昊没有睡。他面前的小桌板上,放着一台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接下来五场比赛的赛程表。
梅州、重庆、长春、北京、上海……
一个接一个的客场,几乎横跨了整个中国。
这就是俱乐部副总张龙祥口中的“死亡赛程”。
六月份,中国大部分地区都进入了“烧烤模式”,连续的客场奔波,加上湿热的天气,对任何一支球队来说,都是一场噩梦。
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张龙祥发来的消息。
“林导,辛苦了。昨晚的比赛,太提气了!集团上下都非常振奋!”
林昊的手指在屏幕上敲了敲,回了两个字:“份内。”
“好消息!你心心念念的两杆洋枪,今天已经到济南了!体检和手续都安排妥当了,预计明天官宣。我把他们的体检初步报告发你邮箱了。”
看到这条消息,林昊一直紧绷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萨恩斯,乌格里尼奇。
一个,是能填补贾德松伤缺的后防中坚。
另一个,则是他战术拼图里,最关键,也是最渴望的一块——一个真正的,能用脑子踢球的组织核心。
他点开邮箱,仔细地看着那两份体检报告。
数据很完美,没有任何隐患。
“张总,官宣之后,让他们先在基地适应,别着急跟队。等我们打完足协杯,让他们直接去长春跟我们会合。”林昊回复道。
“没问题!都听你安排!后方阵地我给你守好,你就在前线放心打仗!”
放下手机,林昊的目光再次回到那个密密麻麻的赛程表上。
他的脑子里,已经开始飞速运转。
足协杯打重庆,必须大轮换。
上一场的主力,体能已经亮了红灯,再拼一场,非战斗性减员会更多。
于金永、买乌郎、阿卜杜肉苏力……这些年轻人,是时候让他们上去扛一扛了。
王大雷坐在不远处,他也没睡。
他正拿着一本厚厚的笔记本,在上面写写画画。
自从被林昊封为“王指导”之后,这家伙研究战术的劲头,比研究怎么扑球还足。
只是,之前的体测数据,让他那点“战术大师”的光环,黯淡了不少。
他似乎察觉到了林昊的目光,抬起头,正好和林昊对视。
他有些心虚地把笔记本合上,冲着林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林昊没说什么,只是收回了目光。
他知道,王大雷是个聪明人。
有些话,点到为止就够了。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个道理,不需要他天天挂在嘴边。
飞机降落在重庆江北机场。
一股不同于梅州的,带着火锅味的燥热,扑面而来。
“我的妈,这又是一个火炉啊……”陈蒲刚走出舱门,就感觉自己快被烤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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