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年冬·徐州下邳)
一、车胄苛政·桑丝传信
徐州下邳的冬风裹着沙尘,刮过荒芜的桑田——本该覆着薄雪等待春播的土地,此刻却裸露着冻硬的土块,田埂边散落着被踩碎的荞麦种,种皮上还留着军靴的鞋印,是车胄的士兵抢粮时留下的。半个月前,车胄带着曹操的令谕入驻下邳,第一件事便是强征流民修城:老妇被驱着搬砖石,冻裂的手攥不住石块,掉在地上就要挨枪杆抽;孩童被派去捡柴,若空手回来,连半块发霉的麦饼都得不到。陈婆婆的小孙子狗蛋,只因偷偷藏了半块麦饼想给病中的奶奶,就被士兵一脚踢断了腿,此刻还躺在破庙里,疼得直哭。
刘备的队伍刚抵十里坡,就见三个流民蜷缩在桑树根下——最年长的老者怀里揣着用油纸包着的麦饼,饼边已发绿,他冻得发紫的手却紧紧护着,见有人来,忙把身后的孩童往桑树后藏,声音发颤:“官爷……我们就剩这点粮了,别抢……”
吕子戎翻身下马,解下腰间的粗布囊——囊里是从常山带来的炒荞麦,颗颗饱满,还带着焦香。他蹲下身,将荞麦粒倒在流民掌心,语气放柔:“老丈,别怕,我们是刘皇叔的队伍,当年守下邳护过流民的,这次来是帮大家赶车胄的。”
老者捏着温热的荞麦粒,眼泪突然砸在冻土里:“刘将军?您真的来了!车胄是豺狼啊!他拆了我们的流民屋,说要修‘防贼墙’,实则是怕您回来;仓库里堆着桑苗和粮种,他却下令‘流民不配吃粮’,昨天城西的王大叔去讨粮,被他们活活打死在仓库门口!”旁边的少年攥着拳头,指节泛白:“我娘被拉去修城,冻病了,躺在破庙里,连碗热粥都喝不上……”
刘备听得指节发白,按在剑柄上的手微微发抖——他想起当年守下邳时,流民们凑钱给他做桑木剑,说“刘将军护我们,我们也护将军”,如今却让百姓受这般苦。“是我来晚了,让大家受委屈了!”关羽按刀而立,青龙偃月刀的刀鞘在寒风里泛着冷光,刀尾的桑丝缠绳被吹得猎猎作响——这缠绳是陈婆婆去年在常山编的,当时她说“给关将军编的,耐磨,护着刀,也护着人”,此刻他指尖攥着缠绳,心里的火气直往上冲:“大哥,待我杀进城去,斩了车胄这狗官,为百姓报仇!”
“二弟稍安。”吕子戎按住他的手腕,目光落在远处城墙上的“车”字旗——旗角破了个洞,却依旧嚣张地飘着,“车胄虽苛,却有曹操派来的五百兵驻守,硬攻会伤流民。破庙离城门近,若打起来,流民兵荒马乱,容易被误伤。”正说着,一阵马蹄声从城方向疾驰而来,为首的人身穿青布衫,腰间系着醒目的桑丝带,丝带打了个“三瓣梅”的结——是常山坞堡传信的暗号,三瓣梅代表“安全且有要事”。
侍从翻身下马,膝盖还在打颤,显然是一路急奔:“陈先生说,车胄已察觉将军大军压境,昨夜就紧闭城门,还把城内的桑苗粮种都锁进西仓库,派了三十个亲信看守。先生已联络好五十家徐州士族,还有三千徐州旧部——都是当年将军守下邳时的老部下,现在都藏在城南桑林里,只等将军入城,便里应外合。”他从怀中掏出一封用桑丝层层缠裹的信,桑丝是江东的湖桑丝,吕子戎一眼就认出——是吕莫言托人捎来的,用来防曹兵搜信时轻易损坏。
刘备拆开信,桑皮纸上画着下邳城的布防图,用墨线标出门卫换岗的时辰(酉时换岗,守军会聚在城门洞烤火),红圈圈出仓库和车胄府邸的位置,旁边还有陈登的小字批注:“车胄亲信多是酒囊饭袋,酉时换岗时最懈怠,可伪作曹公使者入城,必能得手。”吕子戎指着图上的桑苗仓库,指尖划过“流民屋旧址”的标注:“陈先生有心了,还记着流民之前住的地方。咱们入城后,第一步开仓放粮,第二步就得修流民屋,让大家有地方住——天这么冷,总不能一直住破庙。”
话音刚落,陈登已从桑林里走出。他穿着流民的粗布裤,裤脚沾着泥,脸上还抹了些炭灰,若不细看,根本认不出是徐州士族首领。他手里攥着一块梨纹木牌,木牌边缘磨得光滑,是常山坞堡的样式:“车胄刚到徐州,就强征士族的粮,士族早不服他;流民更是恨他入骨,他能倚仗的只有曹操那五百兵。将军只需入城斩了车胄,徐州自然归心。”他把木牌递给吕子戎,“这是常山坞堡的雷虎壮士托流民捎来的,说湖桑苗已备好两千株,派了十个会种桑的流民护送,十日之内便可送到徐州。雷虎还说,纪纲已教少年们编了桑丝绳,用来捆桑苗,不伤根。”
吕子戎接过木牌,指尖摩挲着熟悉的梨花纹——这纹路和他贴身的梨纹玉佩一模一样,是李雪梅当年刻的。他心里一暖,常山的兄弟虽远,却始终记着护民的约定:“有桑苗便好。我已画了张荒田规划图,城东种荞麦,二十日就能收,解眼下之急;城西种桑苗,来年春天缫丝换盐,流民就有长久生计。”刘备拍板:“就依子戎兄与元龙之计!二弟扮作曹公使者,酉时入城;我与子戎、三弟带旧部在城南桑林接应,一旦得手,立刻控制城门,不让曹兵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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