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年秋·隐落山山道-山脚小镇)
一、山道犹豫·鸦鸣止步
隐落山的秋晨带着露气,枣红马的蹄子踏过铺满落叶的山道,卷起的樟叶与腐土混在一起,散发出一股潮湿的腥气。吕子戎牵着马走了近一个时辰,眼前的杂木林突然变得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老松——碗口粗的古松枝桠交错,像无数只干枯的手伸向天空,枝桠间的剑痕清晰可见,是赵雄当年在此练剑时留下的。
“嘎——嘎——”
三声刺耳的鸦鸣从最高的松树上炸响,吕子戎猛地抬头,看见三只黑鸦正站在一道深三寸的剑痕旁,猩红的眼珠直勾勾盯着他,爪子下还抓着半片腐烂的梨花瓣——那是李雪梅生前最爱的花,赵雄每年都会在墓旁种梨树。
他下意识摸向胸口的梅花玉佩,指尖传来的凉意比往日更甚。往前再走百丈,绕过那片老松林,就是赵雄守着的墓茔了。陈婆婆昨天说:“赵雄现在除了我送的糙米饭,谁的东西都不吃,前阵子曹营来个校尉请他出山,被他用挑水的扁担打出了松林,骂说‘别用你们的脏事污了雪梅的地’。”
吕子戎攥紧了马缰绳,指节泛白。他怀里揣着从常山坞堡带的麦饼——是苏婉儿特意烤的,说“赵大哥或许爱吃甜的”,可脚像灌了铅似的挪不动。他想见赵雄,想把寻童渊的事说给他听,想问问他“当年教我的‘留三分力’,是不是也该用在护民上”;可又怕自己的出现,勾起赵雄对雪梅的思念——去年他偷偷来看过一次,赵雄坐在墓碑旁,手里拿着雪梅缝的剑套,眼泪掉在剑套上,把“落英”二字都泡花了。
“唏律律——”
枣红马突然往后退了半步,山道旁的灌木丛里窜出一只灰兔,箭似的往松林深处跑。吕子戎稳住马,目光越过松枝,隐约看见墓碑上的“李雪梅”三个字,被晨露打湿,泛着冷光。他深吸一口气,运起三分内力,对着松林方向轻声说:“赵大哥,麦饼我放在松树下的石台上了。等我请动童先生,帮子龙练出能护民的枪,再亲自给你和雪梅姐磕头赔罪。”
说完,他把麦饼放在刻着剑痕的石头上,牵着马缓缓转身。黑鸦的叫声渐渐远了,可松枝间的剑痕像一道烙印,刻在他的心上——当年赵雄教他练这道“松枝剑痕”时说“剑是用来护人的,不是用来发泄的”,可他十天前为了救苏婉儿,差点把络腮胡劈成两半。
“我好像越来越不像你教的样子了。”吕子戎喃喃自语,枣红马似是听懂了,用头蹭了蹭他的胳膊,马鬃扫过胸口的玉佩,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
二、山脚日常·心事暗藏
回到隐落山脚下的“落梅镇”时,日头已过正午。镇口的晒谷场上,王阿公正带着四个村民用木耙翻晒玉米,金黄的玉米粒在阳光下闪着光,老槐树上挂着的玉米棒子串成了长帘。看见吕子戎牵着马回来,王阿公丢下木耙就迎了上来:“壮士可算回来了!小石头今早还蹲在镇口等你,说要给你看他新练的‘扎马步’!”
“阿公客气了。”吕子戎笑着把马拴在槐树上,解下背上的枣木枪,“我来搭把手,正好活动活动筋骨。”他挽起袖子,拿起木耙——耙齿上的木刺刮破了掌心,他却浑然不觉,反而想起在庐江时帮流民翻地的日子,吕莫言总说“种地和练枪一样,得顺着劲儿来,别硬掰”。
“壮士,你这枪杆上的‘落英’二字,是自己刻的?”旁边一个络腮胡猎户盯着他的枣木枪问。
“是友人所赠。”吕子戎笑着点头。
猎户一拍大腿:“我就说眼熟!三年前赵雄先生在松林中练剑,剑穗上就绣着这两个字!当时山中有伙山贼来抢粮,赵先生就用一把锈剑,使出‘落英’似的剑招,把山贼的刀都挑飞了,却没伤一人!”
吕子戎的心猛地一沉:“赵大哥当年……”
“可不是!”王阿公接过话,“赵先生护了这镇子三年,直到李夫人去世,才回山守墓。现在镇西的‘护粮道’,还是他当年带着我们修的。”
正说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孩举着木枪跑过来,是小石头。他往地上一蹲,扎出标准的马步,木枪横在胸前:“子戎叔叔,你看我练的‘定花式’对不对?”
吕子戎蹲下身,调整他的腰腹:“沉丹田,提肛收腹,枪杆要贴紧小臂,这样才稳。”他握住小石头的手,带动木枪轻轻一挑,槐树上的一片落叶正好落在枪尖上,“这就是‘落英枪’的基础,枪要像接住落叶一样轻,才伤不了无辜。”
小石头眼睛一亮,跟着他的动作反复练习。吕子戎看着孩子认真的模样,想起赵雄说过“子龙小时候练马步,能在梨树下站一个时辰”,心里的决心又坚定了几分。
晚饭在王阿公家吃,玉米粥熬得浓稠,蒸红薯上还抹了点蜂蜜。陈婆婆提着一个竹篮来了,里面装着一叠干净的粗布,“这是雪梅生前织的,她说留给子龙做枪套,现在先给你用,挡挡山路的潮气。”她顿了顿,从篮底摸出一个磨损的剑穗,“这是你当年练坏的剑穗,赵先生一直留着,说等你回来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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