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后的第一场雪落了整夜,陈留城的屋檐下挂满了冰棱,像一柄柄倒悬的银剑,晨光中折射出冷冽的光。可演武场的喧嚣却盖过了风雪声——黄土场地被八千多双草鞋踏得发亮,乡勇们分成十队,有的练“护民十三式”的格挡,木枪相撞声“噼啪”作响;有的练典韦传授的基础戟法,呼喝声震得雪粒从树梢簌簌落下。自曹操刺董的消息传遍中原,不到一月,投军的义士便从五千暴增至八千,有陈留本地扛着锄头来的农夫,有洛阳逃来、腰间还别着绣针的绣工,甚至有白发苍苍的前朝老兵,拄着拐杖也要来递投名状,都只说一句:“跟着曹公有奔头,能杀董卓,能护百姓。”
“曹公,这是今日新增的投军名册。”荀彧捧着竹简走进曹府书房时,靴底还沾着未化的雪。他脸上带着难掩的振奋,指尖点在竹简中段:“其中有个叫徐晃的,原是杨奉麾下的骑都尉,善使开山斧,去年在河东曾单斧杀退劫掠流民的匪兵。他听闻您要讨董,特意弃官从河东赶来,说‘愿随明主除逆贼,护苍生’。”
曹操接过竹简,粗糙的竹片在他指间摩挲,目光在“徐晃”二字上停顿片刻,随即叹了口气,将竹简放在案上——案上还堆着昨夜看的兵书,墨痕未干。“义士们背着包袱、揣着干粮来投我,若我只守着陈留不动,岂不是寒了天下人的心?”他起身走到窗前,推开半扇窗,风雪卷着梅香灌进来,“你看城外那片流民窝棚,昨夜又冻死了三个孩童。董卓在洛阳烧宫室、掠女子,百姓苦不堪言,我们不能再等诸侯观望了。”
当日午后,曹府的议事厅堂里,烛火高烧,映得四壁悬挂的兵器寒光闪闪——那是投军义士们带来的家传兵器,有锈迹斑斑的环首刀,有缠着桑绸的长枪,还有典韦那对八十斤重的双铁戟,斜倚在墙角。武将们分列两侧:于禁、乐进、李典站在前排,甲胄上还沾着演武场的黄土;徐晃刚到,站在末位,腰间的开山斧沉甸甸的,斧刃上还留着杀匪的缺口;典韦则侍立在曹操身后,双手按在戟柄上,眼神如炬。吕子戎站在徐晃身侧,手里攥着那卷刚抄录好的《护民军纪》,桑绸封面被他摸得温热。
“诸位,”曹操拍了拍案上的空白竹简,声音沉而有力,震得烛火微微晃动,“如今投军的义士越来越多,董卓的暴行也日益猖獗。我意发布讨董檄文,号召天下诸侯共举义旗,会师汜水关,直捣洛阳!诸位以为如何?”
“曹公英明!”典韦率先向前一步,声如洪钟,震得屋顶的积雪都落了点,“早该讨董了!我愿带五百亲兵为先锋,三天内杀到汜水关下,把董卓的狗头砍下来!”
于禁却皱了皱眉,上前拱手道:“曹公三思。袁绍虽为渤海太守,却与韩馥争冀州粮草,心思不在讨董;袁术素有野心,怕是想借机抢占南阳地盘;其余诸侯如孔伷、陶谦之流,多是观望之辈,未必会真心响应。若只有我们出兵,西凉军有吕布、华雄相助,恐难敌其锋。”
“文则所言有理,但正因如此,我们才更要先动。”吕子戎上前一步,青锋剑的剑鞘在地面轻磕,发出“笃”的一声,“诸侯观望,是怕先出头吃亏,怕损了自己的兵力。但若我们发布檄文,再率军直抵汜水关,孙坚将军素有忠义之名,定会率军响应;公孙瓒的白马义从骁勇,也不会坐视董卓专权。再说,”他顿了顿,摸出怀里的梅花玉佩,玉上的白梅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义士们投军不是为了跟着我们守陈留,是为了讨董护民。若我们迟迟不动,才是真的失了人心,寒了那些背着干粮来投的百姓的心。”
李典也点头附和:“子戎说得对!孙坚将军与董卓有杀父之仇,当年董卓在荆州劫掠,其父孙钟遇害,他必然不会坐视;公孙瓒在北平向来以‘护境安民’自居,见我们举旗,定会出兵。只要我们先动起来,真心讨董者自然会汇合。”
曹操抚掌大笑,伸手拍了拍案上的竹简:“好!就依子戎、曼成之言!公达、文若,你们即刻起草檄文——要历数董卓废主弑后、烧杀劫掠之罪,更要突出‘共护苍生、还天下太平’之意,让天下人知道,我们讨董不是为了争地盘,是为了让百姓能安稳过日子!”
程昱、荀彧领命退入内室,伏案起草檄文。吕子戎奉命守在门外,手里握着青锋剑的剑柄,听着里面传来的争论声——程昱主张“言辞要烈,历数董卓十大罪,激诸侯义愤”,荀彧则坚持“多写流民苦难,如洛阳城外的弃婴、南阳被烧的村落,唤诸侯护民之心”。
风雪敲打着门板,吕子戎摸了摸怀里的梅花玉佩,想起李雪梅临终前的模样——她躺在寒梅谷的雪地里,手里还攥着没绣完的梅花剑穗,说“子戎,护好百姓,别让他们像赵家坳的孩子一样”;想起赵雄守在孤坟前,醉醺醺地说“护民不是口号,是要提着剑挡在百姓前面”;想起皇甫嵩在陈仓城楼上,看着流民喝粥,说“乱世里,能多护一个是一个”。他心里盼着这檄文能真正戳中诸侯的“护民”之心,而非仅仅成为他们争权夺利的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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