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唐启亲自去了趟兵工厂。夕阳把厂房染成了血红色,工人们正在交接班,一张张疲惫的脸上满是油污。看到总督来了,工头赶紧吹哨集合,却被唐启制止了。
"别整那些虚的,"他摆摆手,“我就是来看看。”
车间里热得像蒸笼,空气中弥漫着金属和机油的味道。唐启走到一台正在组装的发动机前,伸手摸了摸还发烫的缸体。
"总督小心,"旁边的年轻工人赶紧提醒,“刚试过车,烫着呢。”
唐启笑了笑,收回手:“小伙子,干了多久了?”
"回总督,三个月了。"年轻人紧张地搓着手,“以前在汉口铁厂干过两年。”
"手艺不错。"唐启点点头,突然压低声音,“听说前天锅炉炸了,害怕不?”
年轻人的脸色变了变,左右看了看才小声说:“说不怕是假的...不过总督,咱们这工资比别处高,还管饭...”
唐启没再说什么,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继续往车间深处走去。在质检区,他随手拿起一个刚下线的炮闩,对着灯光仔细检查。
"公差控制在多少?"他问跟在后面的老赵。
"正负0.02毫米,"老赵赶紧回答,“比德国原厂的还精确0.01。”
唐启满意地点点头,放下零件:"告诉质检组,再严格点。咱们的招牌不能砸。"他环顾四周,突然提高声音,“各位兄弟辛苦了!这个月加三成工资,月底每人再发五块奖金!”
工棚里先是一静,随后爆发出一阵欢呼。唐启摆摆手,在一片"谢总督"的喊声中走出了车间。
回总督府的路上,周天忍不住问:“总督,咱们这次是不是要价太高了?万一德国人...”
"放心,"唐启靠在汽车后座上,闭目养神,"德国人现在是什么都要。美国人的军火质量不行,英国人的运输线被潜艇搞得七零八落。咱们的货,是他们唯一能稳定拿到的高质量武器。犹太人的贷款正源源不断的给这些列强输血。"
他睁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再说了,咱们要的那些机器设备,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可对咱们...那可是实打实的工业基础。”
汽车驶过嘉陵江大桥,远处码头上,工人们正在往一艘德国货轮上吊装木箱,箱子上醒目地印着"小心轻放"和"德意志帝国财产"的字样。
"周天,"唐启突然说,"明天你去跟德国人谈具体细节。记住,机床图纸必须是最新的,化工设备要全套,包括反应釜和催化剂配方。"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周天惊讶地张大嘴:“总督,这...他们会给吗?”
"试试呗,"唐启又闭上眼睛,“不给就拖着不发货。反正现在急的是他们,不是咱们。”
第二天中午,周天兴冲冲地跑进唐启的办公室:“总督!谈成了!德国人答应了全部条件,还额外给了两套光学仪器厂的设备清单!”
唐启正在批阅文件,头也不抬:“最新潜艇发动机呢?”
"这个..."周天挠挠头,“他们死活不肯给整机,但答应给部分图纸和技术参数。”
唐启这才放下笔,露出满意的笑容:"不错。告诉老赵,可以开始备货了。不过..."他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安全生产不能马虎,再出事故我唯他是问。”
周天点点头,正要离开,唐启又叫住他:“对了,北伐军的装备准备得怎么样了?”
"按您的吩咐,已经囤了足够五个师用的武器弹药。"周天翻开记事本,“不过如果继续接这么多外单...”
唐启摆摆手:"我心里有数。告诉后勤部,从下个月开始,外单减少两成,优先保证咱们自己的需求。"他走到窗前,望着北方,“欧洲人打得再热闹,终究是别人的事。咱们的家门口,可还不太平呢。”
窗外,又一艘满载军火的货轮拉响汽笛,缓缓驶离码头。船上的德国水手向岸边挥手,而码头上的中国工人们已经转身走向下一批等待装运的木箱。在这1915年的初夏,战争与生意,就这样奇妙地交织在了一起。
"格老子的,这帮洋鬼子打仗,倒把老子夹在中间当磨心。"唐启用他那口浓重的西南话嘟囔着,把电报揉成一团塞进裤兜。
电报是德国驻昆明领事馆发来的,内容很简单——再追加五千挺机枪、两百门火炮的订单,价钱好商量。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封加急订单了。自从欧洲那边凡尔登打起来,德国人就跟饿狼见了肉似的,拼命往西南塞订单。
议事厅里,几个心腹已经等着了。陆军司令蔡锷正跟商业部长周天祖低声说着什么,见唐启进来,两人立刻站起来。
"都坐,都坐。"唐启摆摆手,自己先一屁股坐在主位上,顺手抄起桌上的茶壶就往嘴里灌。茶水顺着他的胡子往下流,他也不在意。“今天叫你们来,是有大事商量。”
他从裤兜里掏出那团皱巴巴的电报,扔在桌上。“德国人又加单子了,这是好事,也是麻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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