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鳅”死亡的消息像一层厚重的铁锈,覆盖在园区原本就压抑的空气上。私下里的议论声都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惊惧,仿佛声音稍大就会惊动那个惨死山涧的亡魂,或者更可怕的——招来与“泥鳅”之死相关的注意。A组工作区内,连王德发都收敛了许多,打电话时不再那么张扬,眼神里多了几分真实的惶恐。
林墨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李静那次短暂的指尖回应之后,再无任何动静,仿佛那半秒钟的停留只是他的错觉。老谢那边,他不敢再轻易接触,那张指向尸体的“地图”像一块烧红的炭,藏在哪里都觉得烫手。赵队长的监控如同无形的蛛网,他能感觉到那粘稠的视线附着在后背,挥之不去。
唯一的突破口,似乎只剩下那台藏在废料堆深处的老旧收音机。
“泥鳅”死了,线索似乎断了。但这台收音机,是老谢在“泥鳅”死前或死后不久交给他的。这绝非偶然。老谢想通过这台收音机传递什么?仅仅是“泥鳅”已死的消息吗?还是……这台收音机本身,就是某种工具或信物?
修复它的念头变得无比强烈。哪怕只能接收到一丝外界的声音,哪怕只是当地某个模糊不清的广播电台,也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信息,比如关于“泥鳅”之死的更多细节,或者……关于“地狱火”的只言片语。
但风险巨大。收音机需要电力,需要调试,会发出声音,会产生电磁信号。在赵队长高度警觉的监控下,任何一点异常都可能被捕捉到。
他需要时间,需要绝对安全的环境,还需要……一些必要的零件。那堆废旧零件里有一些电容、电阻和一小段还能用的细铜线,但远远不够。他需要一个替代的电源(电池太显眼且难以获取),一个更隐蔽的天线,甚至可能需要更换那个卡死的调谐旋钮。
机会出现在一次例行的园区设备维护日。部分区域的电路需要检修,A组工作区的电力被安排在后半夜短暂中断两小时。这是一个窗口期。
林墨提前做好准备。他利用工作之便,偷偷拆下了一台报废内线电话机里的小型蓄电池,虽然电量不足,但驱动一台老式晶体管收音机勉强够用。天线是个难题,最终,他冒险从一台废弃的监控摄像头连接线上,剥离出一段极细的、带有屏蔽层的同轴线,将其巧妙地伪装成一根普通的绑扎线,混杂在工位下方杂乱的线缆中。
维护日当晚,电力准时中断。工作区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窗外远处岗哨的探照灯光偶尔划过,投下短暂而诡异的光影。猪仔们大多趁机早早睡下,少数几个还在低声交谈,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
林墨借口需要整理白天未完成的报告,留在了工作区。他确认周围无人注意后,如同一个潜入宝库的窃贼,在探照灯光扫过的间隙,迅速从废料堆中取出收音机,利用手机屏幕那点微不足道的光亮,开始了紧张的修复工作。
汗水沿着他的鬓角滑落。他的手指因为紧张和专注而微微颤抖。拆卸锈死的电池仓盖,清理内部的腐蚀物,小心地将那小块蓄电池连接上去。然后是最关键的调谐部分,他利用细针和镊子,一点点疏通卡死的可变电容旋钮,动作轻柔得如同在进行微雕。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远处传来守卫巡逻的脚步声,每一次都让他心脏骤停,伏在桌面上屏息凝神,直到脚步声远去才继续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终于将最后一根连接线焊接到一个替换上去的、从旧鼠标里拆出的微动开关上时(用以替代损坏的电源开关),他感觉自己的神经已经绷紧到了极限。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段同轴线伪装的天线一端连接到收音机的天线接口,另一端则悄悄从窗户缝隙探出去一点点,隐藏在窗框的阴影里。
现在,只差最后一步——测试。
他再次确认周围环境,然后将耳朵贴近收音机的喇叭,手指颤抖着,拨动了那个微动开关。
一阵强烈的、沙沙的电流噪音瞬间冲入耳膜,在寂静的黑暗中显得格外刺耳!林墨吓得几乎要跳起来,连忙调整音量旋钮,将噪音降到最低。
他的心狂跳不止,仔细倾听着。除了持续的、如同潮水般的白噪音,什么都没有。他尝试缓慢地旋转调谐旋钮。
沙沙……滋滋……
波段在变化,但充斥耳膜的始终是杂乱的噪音和偶尔窜过的、无法分辨的电流干扰脉冲。缅北山区恶劣的接收环境,加上这台老掉牙的设备,想要清晰地接收到某个电台,难如登天。
难道失败了?老谢给他这台收音机,真的只是一个无意义的举动?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准备关闭电源时,在调谐旋钮转到某个极其狭窄的频段时,持续的白噪音中,突然夹杂进了一种极其微弱、但明显不同的声音!
不是人声,不是音乐,而是一种……规律的、短促的“嘀嘀”声,间隔固定,不断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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