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威之日”的鲜血、“科学”电击的惨嚎、水牢的窒息绝望、活埋的终极恐怖……如同一层层厚重的阴云,沉甸甸地压在“凯盛”园区每一个“猪仔”的心头。表面上,园区运转如常,甚至因为极致的恐惧,效率在某种病态的状态下维持着高位。电话铃声、键盘敲击声、诈骗话术依旧此起彼伏,像一台永不疲倦的罪恶机器在轰鸣。
但在那麻木或谄媚的面具之下,绝望的暗流从未停止涌动。当生存的本能被压抑到极限,当对自由的渴望超越了对死亡的恐惧,总会有人铤而走险,试图冲破这钢筋水泥与铁丝网构筑的牢笼。
这一次,是D组的两条“鱼”——阿龙和阿虎。
他们不是林墨A组的人,但他们的故事,在园区底层猪仔中悄悄流传。两人是表兄弟,来自南方某个以彪悍民风着称的沿海渔村。原本跟着家里的渔船跑船,一次在东南亚港口补给时,被同乡以“跑跨国运输,赚大钱”为诱饵,连哄带骗,弄到了这缅北深山。他们身上还带着跑船人特有的那股子不服输的韧劲和野性,对于整天坐在电脑前敲键盘、用谎言骗人,既不耐烦也不擅长,业绩一直垫底,没少挨打受罚。
活埋事件后,那种连死亡都无法留下痕迹的终极虚无,深深刺激了他们。与其在这里像狗一样被慢慢折磨死,或者像“小广西”一样被悄无声息地埋进乱葬岗,不如豁出去搏一把!
他们开始暗中策划。凭借跑船时锻炼出的观察力和方向感,他们利用每次放风、集体劳动(园区偶尔会组织猪仔进行一些简单的体力劳动,如搬运货物、清理垃圾,以节省成本)的机会,偷偷记下园区的布局、守卫巡逻的路线和时间、电网的分布以及可能的薄弱点。
他们盯上了园区西北角。那里靠近后山,植被相对茂密,有一段围墙因为地基沉降出现了细微的裂缝,虽然经过了加固,但看起来不如其他地方坚固。更重要的是,那里的守卫岗哨相对稀疏,夜间巡逻的间隔时间较长。
但最大的难题,是如何通过那道致命的电网,以及如何应对围墙外可能存在的暗哨和巡逻队。
机会,出现在一个负责那片区域夜间巡逻的守卫身上——一个皮肤黝黑、眼神闪烁的年轻人,别人都叫他“阿杰”。阿杰似乎不像其他守卫那样凶神恶煞,偶尔在猪仔们被惩罚时,眼神里会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甚至有一次阿龙因为中暑晕倒,还是阿杰示意同伴把他抬到阴凉处,喂了点水。
阿龙和阿虎决定赌一把。他们开始利用一切可能的机会,小心翼翼地接触阿杰。最初只是递根烟(这是他们用偶尔省下来的“业绩提成”在黑市换的),搭讪几句。阿杰起初很警惕,但久而久之,或许是看这两人不像其他猪仔那样奸猾,带着点渔家人特有的朴拙,又或许是出于某种不为人知的同情或自身对现状的不满,态度有所缓和。
终于,在一个暴雨将至、闷热难耐的深夜,借着替守卫跑腿去仓库取东西的机会,阿龙将阿杰拉到一个监控死角,摊牌了。
“杰哥,帮我们一次。”阿龙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我们兄弟俩不想死在这里。只要你能在明晚凌晨两点,西北角那班岗的时候,给我们行个方便,把电网那边……暂时关掉十分钟,这个……就是你的。”
他颤抖着从贴身内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用塑料布层层包裹的小物件——那是一块劳力士绿水鬼腕表。这是他跑船时,用第一次远洋分红的钱买的,是他最珍贵的财产,也是他准备将来娶媳妇的聘礼之一。被抓来时,他拼死藏了下来,一直没被搜走。
阿杰看着那块在昏暗光线下依然闪烁着诱人光泽的名表,呼吸明显急促起来。他当然知道这东西的价值,足够他在缅北潇洒很久,或者寄回老家让家人过上几年好日子。在园区当守卫,虽然有点油水,但风险也大,而且永远只是坤哥、强哥这些大佬眼中的一条看门狗。
他脸上闪过剧烈的挣扎,贪婪、恐惧、犹豫交织。他看了看阿龙和阿虎那充满期盼和绝望的眼神,又警惕地扫视了一下周围。
“就十分钟……”阿杰的声音干涩沙哑,他一把抓过那块表,迅速塞进自己的口袋,眼神凶狠地瞪着两人,“凌晨两点,西北角,电网会停十分钟。能不能跑掉,看你们自己的命!记住,要是被抓到,敢把我供出来,我保证你们会比‘小广西’死得惨一百倍!”
“放心!杰哥!我们懂规矩!打死也不会说!”阿龙和阿虎心中狂喜,连连保证。
交易,在黑暗和心跳声中达成。
第二天,一切如常。阿龙和阿虎强压着内心的激动和恐惧,像往常一样完成着低效的工作,忍受着小头目的斥骂。但他们眼中,有了一种不同以往的光,那是对自由的渴望燃烧出的火焰。
林墨对此一无所知。他正忙于处理A组内部因为业绩压力产生的一些小摩擦,同时继续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李静,并利用小组长的权限,尝试接触一些园区的废旧文件,希望能找到关于“地狱火”集团人员流转的更多线索。活埋事件后,他感觉园区内部的紧张气氛又提升了一个等级,赵队长的巡逻队像幽灵一样,出现的频率更高,眼神也更加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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