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分红带来的短暂、畸形的满足感,如同阳光下的露水,在“凯盛”园区这片污浊的土地上,迅速蒸发殆尽。空气中弥漫的,依旧是那股熟悉的、混合着汗臭、恐惧和即将到来的风暴前夕的压抑。
林墨将那叠肮脏的纸币塞在床板最深处,如同埋葬一具令人作呕的尸体。他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些钱的来源,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应对疯狗必然的反扑,以及寻找妹妹下落的渺茫希望上。他甚至开始利用小组长那点微末权限,尝试接触一些老旧的人员流转记录,尽管收获寥寥。
然而,他低估了疯狗的恶毒和耐心。这条疯狗并没有选择正面冲突,而是潜伏在阴影里,吐着猩红的舌头,等待着最致命的一击。
风暴,在一个看似平静的午后,毫无征兆地降临。
工区里键盘声、电话声嘈杂依旧,林墨正在指导阿斌如何应对一种新型的反诈提醒话术。突然,工区入口处传来一阵骚动,几名穿着黑色制服、神色冷峻的保安队员,在疯狗和他几个核心手下的簇拥下,径直朝着A组第三小组的角落走来。
为首的不是赵队长,而是保安队的一个副队长,姓胡,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素以心狠手辣着称,据说是疯狗的铁杆。
嘈杂的工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这支来势汹汹的队伍身上。阿斌吓得脸都白了,手里的电话听筒差点掉在地上。王德发警惕地直起身子,孙浩则眯起了眼睛,李静停下了敲击键盘的手指。
林墨的心猛地一沉,知道该来的终究来了。他强迫自己保持镇定,站起身,迎向那群人。
“胡队长,疯狗哥,有事?”林墨的声音尽量保持平稳。
胡队长没有理会林墨,那双三角眼如同毒蛇般扫过第三小组的所有人,最后落在林墨脸上,声音冰冷:“9527,有人举报你们小组,私吞业绩,中饱私囊!”
私吞业绩!
这四个字像一颗炸弹,在工区里引爆!周围瞬间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窃窃私语。在园区,这是最严重的罪行之一,直接损害上层的利益,处罚极其残酷,通常涉及者都会被扔进水牢甚至直接“处理”掉。
阿斌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王德发脸色骤变,孙浩也收起了那副桀骜的神情,眼神里充满了惊疑不定。连李静的眉头也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胡队长,这话从何说起?”林墨心中警铃大作,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我们小组的业绩,都是按照规矩,如实上报,提成也是从财务室正规领取,何来私吞一说?”
“如实上报?”疯狗阴恻恻地开口了,他走上前,手里拿着几张打印出来的纸张,猛地摔在林墨的工位上,“那这是什么?!上个月十五号,你们小组跟进的一个叫‘张建军’的客户,实际转账金额是八万!为什么上报的只有五万?剩下的三万,进了谁的口袋?!”
张建军?林墨大脑飞速运转,迅速回忆起这个客户。那是一个小企业主,确实在月中转过一笔八万的钱,但当时系统记录和后续跟进都显示是五万,他还以为是客户中途反悔或者系统延迟问题,因为金额不大,且后续该客户没有再跟进,他便没有深究。
现在看来,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疯狗哥,这件事我有印象。”林墨冷静地回答,“当时系统记录和客户后续反馈都是五万,我以为是技术问题或者客户方面……”
“放你妈的屁!”疯狗粗暴地打断他,指着那几张纸,“技术问题?这是我们从后台数据库直接调取的原始转账记录!白纸黑字,八万!还有,这是你们组里有人亲眼看到,你们在私下分钱!”
他话音未落,身后一个瘦小的身影被推了出来——是小组里那两个“老油条”中的一个,叫刘老四。他低着头,不敢看林墨,哆嗦着说道:“是……是我看到的……那天晚上,他们……他们在宿舍里偷偷分钱,就是那三万……墨哥……不,9527拿了大头……”
人证!伪造的物证!
这是一个几乎完美的死局!
林墨瞬间明白了。疯狗买通了或者胁迫了刘老四做伪证,并且利用权限篡改了或者选择性调取了后台数据。目的就是要将他和他整个小组置于死地!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水牢!那是比鞭刑、禁闭更加恐怖的存在。狭窄、黑暗、污秽、冰冷刺骨的水淹没到胸口,水里可能还有老鼠和秽物,人在里面站不能站,坐不能坐,精神意志会在极短时间内崩溃,身体稍弱的,可能几天就死在里面。
如果整个小组被扔进去……
林墨不敢想象阿斌那种状态能撑多久,王德发有伤在身,恐怕也凶多吉少。
“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说?!”胡队长厉声喝道,一挥手,“把他们全部带走!先关起来!”
几名保安队员如狼似虎地就要上前拿人。
“等等!”林墨猛地喝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让那几个保安队员动作一滞。他看向胡队长,眼神锐利:“胡队长,这件事有蹊跷。单凭刘老四一面之词和一份可能存在问题的后台记录,不能定案。我要见强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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