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组竞赛第一周最终落下帷幕,9527 小队以黑马之姿夺得A组第五名的消息,如同投入粪坑的石子,虽未激起清涟,却让沉滓为之翻滚。半日休假和两小时“自由活动”的奖励,对于长期处于高压囚禁状态的猪仔而言,不啻于久旱逢甘霖,尽管这甘霖依旧带着铁锈和绝望的味道。
王德发(7781)几乎是将那半日休假当成了人生巅峰来度过,在C区那间充斥着脚臭和汗味、仅有的娱乐是几副缺胳膊少腿的扑克牌和一台雪花乱闪的老旧电视的活动室里,他唾沫横飞地向其他小组那些或羡慕或嫉妒的猪仔吹嘘着“我们组长9527”的“英明神武”,仿佛那飙升的业绩有他大半功劳。阿斌(6631)则像条终于找到主人认可的流浪狗,小心翼翼地跟在林墨(9527)身后,眼神里混杂着残留的恐惧、对奖励的珍惜,以及一种近乎虔诚的依赖。连李静(8890)也罕见地没有独自蜷缩在角落,而是坐在活动室边缘,目光偶尔扫过窗外被铁丝网切割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墨却无法沉浸在这虚假的松弛中。强哥(核心小头目)那句“我很期待,你们下一周的表现”,像一条冰冷的蛇,缠绕在他的心头。那不是简单的鼓励,而是施加了更大压力的期待。他知道,自己和小队已经被放在了聚光灯下,接下来的任何失误,都可能招致比之前更严厉的反噬。
休假的第二天下午,工作刚刚恢复常态不久,一个穿着与普通守卫略有不同、神色冷峻的男人出现在了A区工区入口,他的目光直接锁定了林墨所在的角落。
“9527,强哥要见你。”男人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如同机器。
工区里瞬间安静了一瞬,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羡慕、嫉妒、探究、畏惧……种种情绪如同无形的针,刺向林墨。王德发张大了嘴,阿斌则紧张地攥紧了拳头,连李静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望来。
该来的,终究来了。
林墨心中凛然,面上却迅速堆起受宠若惊又带着一丝惶恐的表情,连忙站起身,低声应道:“是。”
他跟在那个男人身后,穿过喧嚣而压抑的工区,走向那栋代表着权力中枢的办公楼。脚下的水泥地仿佛变得灼热,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炭火上。他快速调整着呼吸,将“陈默”这个角色调动到极致——一个因为偶然表现突出而被大佬召见,既兴奋又不安的底层小人物。
办公楼的空气与工区截然不同。少了汗臭和电子设备的焦糊味,多了消毒水和一种类似旧纸张与权力混合的、冰冷的气息。走廊铺着简陋但干净的地砖,墙壁上甚至挂着几幅粗劣的风景画,试图营造一种“正常”的假象。守卫的数量明显增多,眼神也更加锐利。
男人在一扇深色的木门前停下,门上没有任何标识。他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强哥那特有的、平淡却带着压迫感的声音。
男人推开门,对林墨示意了一下,然后便如同门神般守在了门外。
林墨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办公室不大,陈设简单到近乎苛刻。一张宽大的实木办公桌,后面是一张黑色的高背皮椅。靠墙放着两个文件柜,除此之外,再无他物。没有盆栽,没有照片,没有任何属于个人的装饰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高级烟草的味道,与外面猪仔们抽的劣质烟截然不同。
强哥就坐在那张皮椅上,依旧穿着熨烫平整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手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腕表和半截青黑色的狰狞纹身。他没有在看文件,只是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目光平静地看着走进来的林墨。阳光从唯一的那扇窗户斜射进来,在他身上勾勒出清晰的明暗交界,让他一半脸沉浸在光里,一半脸隐藏在阴影中,更添了几分莫测。
“强哥。”林墨走到办公桌前约三步远的地方停下,微微躬身,头低下,姿态恭敬而拘谨,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紧张。
强哥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那双锐利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那目光如同手术刀,似乎要剥开他“陈默”的外壳,直视内里。时间在沉默中流逝,每一秒都像被拉长,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墨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稳跳动的声音,他强行控制着每一块肌肉,维持着谦卑惶恐的姿态,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刻意调整得略显急促。
终于,强哥开口了,声音依旧平淡:“这一周,你们小组,让我很意外。”
林墨低着头,连忙道:“都是强哥管理有方,给了我们机会,我们只是……只是不想挨罚,拼命干活而已。”他将功劳归于上层,姿态放得极低。
“拼命干活的人很多,”强哥轻轻敲了敲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把一群废物,变成能咬人的狗。”
他的用词毫不客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视猪仔如草芥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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