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并未带来慰藉,只有更加浓重的水汽和仿佛永无止境的闷热。休息了几个小时,身体的疲惫非但没有缓解,反而像陈年的锈迹,深深嵌入了每一处关节。压缩饼干所剩无几,水也即将告罄,饥饿和脱水开始啃噬着每个人的意志。
蛇头李似乎对这一切司空见惯,他面无表情地分发完最后一点食物和水,下令继续前进。“今天要过一片沼泽,不想陷进去变成肥料,就跟紧点。”
沼泽。这个词让所有人的脸色都更加难看。
再次上路,步伐比昨日更加沉重。林墨感觉自己的双腿像灌了铅,每一次抬起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雨林依旧是无边无际的绿色迷宫,但危险变得更加具体和致命。
蚊虫的叮咬变本加厉。一种比蚊子更小的黑色蠓虫,成群结队地袭来,能穿透薄薄的衣物,留下奇痒无比的红肿。林墨的脖子上、手腕上已经布满了这样的包块,抓挠只会导致破溃和感染。
更可怕的是潜伏在落叶和树枝上的东西。那个瘦高男人在方便时,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捂着大腿根部倒在地上翻滚。众人围过去,只见他大腿内侧迅速肿胀起来,颜色变得乌紫,皮肤表面有两个细小的 puncture wounds。
“毒蜘蛛。”蛇头李只看了一眼,语气淡漠,“给他喂点水,能扛过去就活,扛不过去就埋了。”
没有解毒血清,没有任何有效的医疗措施。两个壮汉粗暴地给瘦高男人灌了几口水,然后像拖死狗一样把他架起来,继续前进。男人的哀嚎声逐渐变得微弱,最后只剩下无意识的呻吟。他的存在,像一片不祥的阴云,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中午时分,他们抵达了沼泽的边缘。眼前是一片望不到头的、泛着诡异油光的浑水,水面上漂浮着腐烂的植物和不知名的泡沫,空气中弥漫着比之前更浓烈的腐臭气味。零星有几棵枯树歪歪斜斜地立在水中,像垂死挣扎的巨人。
蛇头李和开路的壮汉仔细观察着水面,用砍刀试探着前方的虚实。“踩着树根或者看起来硬实的地方走,一步走错,神仙难救。”
队伍小心翼翼地踏入沼泽。冰冷的泥水瞬间没过了膝盖,黏稠的淤泥产生巨大的吸力,每一步都异常艰难。那个矮壮男人因为体力不支和恐惧,脚步越发虚浮。在一个看似平坦的水洼处,他脚下一滑,整个人猛地向下沉去!
“救……救命!”他惊恐地挥舞着手臂,泥水瞬间淹到了他的胸口。
离他最近的是那个年轻女人,她吓得尖叫一声,连连后退。
林墨距离他几步之遥,几乎是下意识地,他猛地将手中的背包甩到前面一块稍硬的土丘上,身体前倾,伸手想去拉那个男人。
“别动!”蛇头李的厉喝声如同炸雷般响起。
林墨的手僵在半空。
只见那矮壮男人在泥沼中疯狂挣扎,反而加速了下沉的速度,浑浊的泥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很快就淹过了他的肩膀、脖子……
他的眼睛瞪得滚圆,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哀求,目光死死盯着林墨伸出的手,嘴唇翕动着,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几秒钟后,最后几缕头发也消失在泥潭之下,只留下几个缓缓破裂的气泡,和一圈逐渐平复的涟漪。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
队伍死一般寂静。只有沼泽不明生物的低鸣和风吹过枯树的呜咽。
林墨的手臂还僵硬地伸着,他看着那片吞噬了一条生命的泥沼,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这不是他第一次面对死亡,但如此近距离、如此无助地目睹一个活生生的人被自然(或者说,被这残酷的规则)吞噬,带来的冲击是前所未有的。
蛇头李冷冷地瞥了一眼那片恢复“平静”的水面,又看了看林墨尚未收回的手,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我说过,掉队了,没人会等你。”他转向林墨,语气带着一丝嘲讽,“想当好人?在这里,好人死得最快。收起你那没用的同情心,想活着,就管好你自己。”
林墨缓缓收回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捡起自己的背包,污泥沾满了他的手臂和胸膛。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在这里,生命的价值轻如草芥。人性的温情是奢侈品,冷酷才是生存的法则。
接下来的路程,气氛更加压抑。每个人都死死盯着前一个人的脚印,精神高度紧张,生怕下一步就是万丈深渊。那个瘦高男人不知是回光返照还是被同伴的死亡刺激,竟然凭借一股求生的本能,踉跄着跟上了队伍,只是他的眼神已经完全涣散,嘴里无意识地念叨着含糊不清的词语。
沼泽仿佛没有尽头,体力在冰冷和恐惧中快速流失。林墨感觉自己的意识都有些模糊,全靠一股找到妹妹的执念在强行支撑。
就在他们即将走出沼泽核心区域,踏上相对坚实的土地时,断后的壮汉突然再次发出了噤声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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