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音如同最终判决的槌音,沉重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余韵在死寂的空气中扩散,带来一种令人心脏停跳的冰冷绝望。
“叼佢老母个刀疤杰!阴险毒辣嘅死扑街!我叼佢祖宗十八代!(操他妈的刀疤杰!阴险毒辣的混蛋!我操他祖宗十八代!)”石龙第一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巨大的拳头狠狠砸在身旁的墙壁上,石灰粉末簌簌落下,“摆明就系一个冚家铲嘅陷阱!引你过去送死!十四哥你绝对绝对唔可以去!(分明就是一个该死的陷阱!引你过去送死!十四哥你绝对绝对不能去!)”
王启明也吓得魂不附体,脸色惨白如纸,声音带着剧烈的颤音:“系…系啊十四哥!佢肯定喺嗰度埋伏好咗天罗地网等你!你一个人去等于自投罗网!而且…而且佢根本唔守信用嘅!就算你去咗,佢都未必会放昭小姐!呢种人乜扑街嘢做唔出?!(是…是啊十四哥!他肯定在那里埋伏好了天罗地网等你!你一个人去等于自投罗网!而且…而且他根本不守信用的!就算你去了,他也未必会放昭小姐!这种人什么肮脏事做不出?!)”
杜十四站在原地,接完那个致命的电话后,他反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令人心悸的平静。脸上所有之前的暴怒、疯狂、挣扎,仿佛都被那最后的忙音抽空了,只剩下一种死寂的、冰冷的麻木。但这种麻木之下,却涌动着一股更加可怕的、坚定不移的、甚至带着某种自我毁灭意味的决绝。那是一种明知前方是地狱之火,也要纵身跃入的偏执。
他缓缓地抬起头,目光如同经过冰水淬炼的刀锋,缓缓扫过焦急万分的石龙和吓得瑟瑟发抖的王启明,最后,定格在一直沉默伫立、仿佛深渊般难以测度的陈墨脸上。他的眼神里没有询问,没有犹豫,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和告知。
“师父。”他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一种重若千钧、不容任何质疑和动摇的坚定,“我要去。”
这不是商量,这是决定。
“十四!你痴鸠咗线啊?!(十四!你疯了?!)”石龙急得双眼通红,几乎要扑上来抓住他,“你睇唔出咩?!佢就系要你去死!你瓜咗,昭小姐可能一样救唔返!(你看不出吗?!他就是要去死!你死了,昭小姐可能一样救不回来!)”
杜十四没有看他,目光依旧牢牢锁在陈墨身上,重复道,声音低沉却清晰无比:“我要去。”
陈墨深邃的目光与杜十四那双此刻平静得可怕的眼睛对视着。他没有立刻反对,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只是缓缓地、极其沉重地问了一句,仿佛在进行最后的确认:“你知道,咁样意味住乜嘢。可能嘅所有后果。(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能的所有后果。)”
“知道。”杜十四的回答简短、干脆、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甚至没有一丝颤抖,“但佢喺佢手上。佢用佢来叫我。(但她在他们手上。他用她来叫我。)”
这是一个无解的死局,一个阳谋。不去,昭思语必死无疑,而他余生都将在无尽的悔恨与自我谴责中煎熬。去,则是九死一生,甚至十死无生,但他至少挣扎过,战斗过,为了那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希望拼尽过最后一口气。对方用最直接、最卑劣的方式,将选择权摆在了他的面前,而他,从听到昭思语那声微弱呜咽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没有了第二个选择。
陈墨沉默地注视着杜十四,那目光似乎穿透了他的皮肉,直视着他那颗在冰层下疯狂燃烧的心脏。他在评估,在权衡,在计算着每一种可能性。店内只剩下石龙粗重的喘息声和王启明压抑的抽气声,空气凝固得如同钢铁。
几秒钟后,陈墨几不可闻地、极其轻微地叹了一口气,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一下头。他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更没有说“小心”或任何嘱咐。这个细微的动作,仅仅意味着他明白了杜十四的决定,并且,不会在这个时刻动用师父的权威去强行阻拦。他将选择的重量,完全交还给了杜十四自己。
“师父!”石龙不敢置信地看向陈墨,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不解。
杜十四没有再浪费任何一秒钟在无谓的争执上。他豁然转身,大步走到店铺最里面一个不起眼角落、平时用来存放重要客户图稿和私人物品的矮柜前。柜子是用厚实的实木打造,上面挂着一把沉重的黄铜锁。他从贴身口袋里摸出一枚小巧的钥匙,插入锁孔,转动。
“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店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拉开柜门,里面并非图纸,而是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个黑色的、看起来极其结实耐磨的战术腰包,以及几个码放好的黑色小盒。他取出那个腰包,手感沉甸甸的,显然里面的东西分量不轻。他动作迅速却有条不紊地将腰包系在腰间,隐藏在宽松的工装外套之下。
然后,他开始往腰包里装东西——不是枪支,那触碰了底线,也绝非杜十四的风格。是几把造型各异、刃口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幽冷寒光的战术刀,每一把都显然经过特殊打磨和保养,兼具切割、撬刺等多种功能;一把高强度强光手电,必要时足以致盲;一个塞得鼓鼓囊囊的迷你应急医疗包,里面是止血粉、绷带、吗啡;几捆高强度、承重力惊人的伞绳;甚至还有一小包高能量压缩食品和滤水吸管……每一样都不起眼,却都是在绝境中能保命或者制造混乱、争取时间的工具。他的动作熟练而冷静,仿佛不是在准备奔赴一场死局,而是在进行一次日常的装备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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