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泼洒在佛山纵横交错的街道上。城北一栋不起眼的旧楼内,空气凝滞而冰冷,这里是林雪安排的临时安全屋。与“天雷刺青”那混合着色料与消毒水气息的日常截然不同,这里只有**裸的审问和背叛后的残局,冰冷的水泥墙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声响。
那名在高速路口被截停的财务主管被铐在一张金属椅上,脸上的惊恐已被彻底的绝望取代。石龙刚完成一轮“询问”,正用一块布擦拭着指关节,粗重的呼吸在安静的房间内格外清晰。
“师父,”石龙对着刚走进来的陈墨低声道,语气带着厌弃,“问清楚啦!系秦爷果边嘅人透过境外虚拟账户揾到呢条粉肠,应承事成之后分佢三成,仲送佢走!今次嘅资金流向、几个后备跳转账户,甚至点样兜过我哋个系统漏洞,都系秦爷果边提供嘅现成方案!”(问清楚了。是秦爷那边的人通过境外虚拟账户找到这混蛋,答应事成之后分他三成,送他走!这次的资金流向、几个备用跳转账户、甚至怎么样绕过我们系统的漏洞,都是秦爷那边提供的现成方案!)
他朝地上啐了一口,“好在十四截得快,唔系就真系露底啦!”(还好十四截得快,不然就真的暴露了!)
杜十四靠在对面的墙上,双臂交叠,阴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他刚才亲自参与了拦截,此刻身体里还残留着追逐与掌控的肾上腺素,一种冰冷的暴戾感在血管下隐隐流动。他听着石龙的汇报,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个面如死灰的叛徒,没有任何同情,只有审视。这个人,是秦爷投过来的一块问路石。
陈墨静静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他走到房间中央,目光落在那叛徒身上,如同看着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秦爷呢招,唔止系为咗钱(秦爷这招,不止是为了钱)。”他淡淡道,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产生轻微的回响,“佢系想睇下我哋乱成点,睇下边度最易入手,睇下十四你……”他微微侧头,目光转向阴影中的杜十四,“会点样应付。(他是想看看我们乱成什么样,看看哪里最容易攻破,看看十四你……会怎样应对。)”
杜十四从鼻腔里呼出一口浊气,站直了身体。他懂。这一切都是佯攻和试探,真正的杀招,必然隐藏在后手。
就在这时,杜十四口袋里的那部内部通讯手机,屏幕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没有铃声,只有一声极轻微的、几乎被心跳掩盖的震动。
嗡——
像毒蛇潜行过草丛,带着冰冷的恶意。
房间内的几个人瞬间都停下了动作,目光聚焦过来。
杜十四掏出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他棱角分明的下颌,也照出他眼底骤然凝结的、比刚才审问叛徒时更甚的寒霜。
是一条匿名短信,来自一个经过层层加密处理的虚拟号码。
内容极其简短,只有一行冷冰冰的字:
“刀疤杰返咗佛山,系容桂收紧旧??。”(刀疤杰回佛山了,在容桂集结着旧部下。)
刀疤杰!
这三个字像一把淬了毒、生了锈却依旧锋利的剔骨刀,猝不及防地捅进了杜十四记忆最阴暗潮湿的角落,狠狠搅动,掀起沉淀多年的血腥污泥与刻骨恨意。左肋下那道早已愈合的旧伤疤,皮下神经似乎猛地抽搐了一下,泛起一阵陈年的、撕裂般的幻痛。
那些在城西烂尾楼里像困兽般挣扎的日子瞬间涌入脑海——是肮脏的算计与背叛!当年,就是刀疤杰,用阴损的陷阱将他引入废弃楼深处,联合外人对他进行了几乎致命的围殴,抢走了他拼尽一切才攒下的微薄积蓄和唯一一条离开佛山的模糊门路,最后将他像垃圾一样丢在废墟里等死。刀疤杰脸上那道深刻的、蜈蚣似的疤痕,是过去争抢地盘时被杜十四无意所伤,却被他视为奇耻大辱的证明,也是两人结下死仇的印记。刀疤杰靠着抢来的一切和更狠毒的手段去了外地,据说混得风生水起。
如今,在这个“天雷”刚刚经历一场内部风暴、神经最为紧绷的时刻,他怎么突然回来了?还在容桂——那个鱼龙混杂、远离“天雷”核心区域的地方——召集旧部?
这绝不可能是巧合!这是嗅着血腥味回来的豺狼!
杜十四猛地抬起头,视线穿透安全屋内浑浊的光线,直直射向陈墨。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胸膛微微起伏,攥着手机的指节因极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陈墨似乎早已从他瞬间变化的戾气中读出了信息。他脸色依旧平静,但眼神却变得极其深邃。
“收到咩风?(收到什么风声?)”陈墨开口,语气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重量。
杜十四将手机屏幕转向他,声音因紧绷而显得有些沙哑,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匿名讯息。系刀疤杰。”
陈墨只是瞥了一眼那行字,眼神没有任何意外,反而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冷光。“刀疤杰……”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呢条友,又癫又毒,面上嗰道疤就系佢条刺。(这家伙,又疯又毒,脸上那道疤就是他的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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