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大概一个多时辰,莫罗的房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门外传来哈林沉稳的声音:“大人,属下求见。”莫罗放下手中的密信,沉声道:“进来。”门被推开,哈林率先走入,身后还跟着聂尔兑和色勒两人。此时三位大内侍卫褪去了标志性的黄马褂,换上了满洲里当地常见的短打衣裳,更显利落干练。
莫罗走到桌边坐下,指尖轻叩桌面:“怎么样了?”哈林上前一步,躬身回禀:“大人,那两个刺客的底细都摸清了,确实是达尔罕旧部暗中接济的牧民,城西杂货铺附近的家眷也已处理干净,绝无后患。”“处理干净”四字从哈林口中说出,平静得如同在说寻常琐事,莫罗对此早有预料,并未多问。他从袖中抽出一张三十两的银票,递向哈林:“连日奔波,辛苦了,拿去给弟兄们买壶好酒解解乏。”哈林也不推辞,双手接过银票揣入怀中,沉声谢过。“好了,没别的事,你们也早些歇息。”莫罗挥了挥手,三人恭敬行礼后悄然退去。屋内重归寂静,莫罗躺在床上,左臂的隐痛仍不时传来,却让他越发清醒——满洲里的暗流,远未平息。这一夜无话,唯有窗外的风声在驿馆檐角低吟。
次日巳时,莫罗才从睡梦中醒来,刚洗漱完毕,房门外便响起急促的敲门声,巴特鲁粗犷的声音穿透门板:“大人!傅清额大人府上派人来了,说有要事与您商议,十万火急!”莫罗整了整衣袍,朗声道:“知道了,让来人稍等,我即刻便下。”
片刻后,莫罗带着哈林三人下楼,傅府的差人见他出来,连忙上前躬身行礼:“莫大人,我家大人在会馆候着您,说是俄国人那边出了大事。”莫罗颔首,带着众人出门,路上他看向巴特鲁问道:“来人具体说了什么事?这般急切。”巴特鲁挠了挠头,压低声音道:“听说是三个俄国兵士在城里的面馆吃面,不仅不肯付钱,还动手闹了事,把店主都打死了!当地差役赶去把人拿了关起来,结果俄国人直接堵到傅大人那儿要人,现在正僵持着呢。”
“打死了店主?”莫罗脚步微顿,眼中闪过一丝寒芒,随即又恢复平静。他来自后世,深知近代以来沙俄的蛮横霸道,这些兵士在他国领土上如此嚣张,早已是刻在骨子里的强盗习性。他不再多言,加快脚步向昨日谈判的会馆走去。
尚未走近会馆,便见前方人头攒动,气氛剑拔弩张。会馆外围,五六十名俄国兵士身着制服,手持长枪,队列虽不整齐,却个个面露凶光,隐隐形成合围之势;与之相对的,是会馆门口十余名当地差役和二三十个舒禄留下的八旗士兵,他们手持腰刀,神色紧张却仍坚守着阵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触即发的火药味。路过的百姓早已躲得远远的,只敢在街角偷偷观望。
莫罗无视外围的对峙,径直穿过人群走向会馆大门。俄国兵士见状想上前阻拦,哈林三人立刻上前一步,眼神凌厉如刀,那股大内侍卫的气场让俄国兵士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莫罗顺利走入会馆,刚进门,便听到伊万诺夫夹杂着粗话的暴躁俄语,如同炸雷般在屋内回荡,与之相对的,是傅清额带着讨好的低声下气:“伊万诺夫先生,您息怒,这事咱们好商量,千万别伤了和气……”
傅清额见莫罗进来,仿佛见到了救星,连忙快步上前,拉着他的手臂急声道:“莫大人,你可算来了!这下可糟了!”莫罗看着他满脸焦灼、甚至带着几分谄媚的模样,心中满是鄙夷——身为朝廷派来谈判的官员,面对外邦挑衅,不想着维护国体,反倒一味退让求和,简直丢尽了颜面。但他并未表露出来,只是淡淡问道:“傅大人,究竟发生了何事,不妨细说。”
傅清额连忙将事情原委道出:“昨日谈判结束后,三个俄国兵士在城西面馆吃面,吃完后不仅不付账,店主上前理论,他们竟然动手打人,失手把店主打死了!当地府衙闻讯后,按律把人拿了关在大牢里,谁知伊万诺夫先生得知后,带着人就来要人,说咱们诬陷俄国兵士,还说店主是自己摔倒碰死的,非要咱们立刻放人,不然就不客气!”说到最后,傅清额的声音都带上了颤音。
“哦?按律拿人,倒也做得妥当。”莫罗点点头,目光转向一旁满脸怒容的伊万诺夫,问道,“傅大人,依你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置?”傅清额连忙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道:“莫大人,依我看,不如就把人放了吧!咱们这次谈判关乎边境通商大事,要是把俄国人惹急了,谈判谈崩事小,要是引发两国争端,咱们可担待不起啊!大不了,咱们官府出些银子安抚店主家属,这事也就过去了。”
“放了?”莫罗挑眉,声音陡然提高,“傅大人说笑了!朗朗乾坤,王法昭昭,俄国人在我大清领土上行凶杀人,打死我大清子民,一句‘失手’就想了事?还要我们放了凶手?这大清的律法,难道是给咱们自己人定的?”他的话掷地有声,让傅清额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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