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脉荒原的风突然转向,带着忘忧渡特有的湿冷,卷着焦土上的灰雾,在云疏惊鸿三人面前凝成半透明的纱。墨魂霜魄的剑鸣陡然低哑,疏影剑鞘上的幽蓝剑印竟开始褪色——这是千年来从未有过的异象,像是灵脉的心跳正在放缓。
最先传来异动的是南境的灵植园。传讯脉晶里,玄脉守阙的脉卫声音带着颤意:“灵枢使,南境所有‘醒脉花’一夜枯萎,花瓣落尽后,花茎里流出的不是灵液,是灰黑色的浊水!更怪的是,原本以醒脉花为食的‘灵羽蝶’,翅膀全变成了铁灰色,成群往陨脉荒原飞,撞在脉哨塔上就碎,像一片片摔碎的灰纸。”
话音未落,西泽牧场的传讯接踵而至。这次是个老牧民的声音,混着牛羊的哀鸣:“西泽的灵脉牛疯了!它们不吃灵草,反而用犄角撞牧场的脉石,撞得头破血流也不停。还有刚出生的小牛,皮毛是灰的,眼睛里没有瞳仁,一落地就朝着忘忧渡的方向跪……已经死了上百头了!”
云疏惊鸿猛地攥紧脉晶,指节泛白。这些不是孤立的异常——灵羽蝶依赖醒脉花的灵息生存,灵脉牛的犄角能感知脉石的波动,它们的变异和疯狂,本质是“灵脉感知系统的崩溃”。
“不止这些。”青芜突然调出随身携带的星象图,指尖点向图中“灵枢星”的位置。那颗原本亮如萤火的星辰,此刻边缘正被一圈灰雾蚕食,“我昨夜观星,灵枢星的光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暗。而且……”她抬头望向陨脉荒原的天空,原本该是鱼肚白的天际,此刻竟泛着淡灰,像蒙了一层脏纱,“中洲的‘脉云’也变了。正常的脉云是七彩的,现在全成了灰黑色,下的雨落在灵田里,禾苗瞬间就枯了,连土都变成了粉末。”
赤鳞突然拔刀,赤红色的刀光劈向身旁一块凸起的脉石。石头没有碎裂,反而从内部渗出灰液,像腐烂的果肉般软化、坍塌。他蹲下身,指尖沾了点灰液,瞬间皱起眉:“这液体里的浊灵气息,比枯脉林的浓十倍。而且……”他看向自己的指尖,刚才沾过灰液的地方,皮肤竟泛起了淡淡的灰斑,“会侵蚀活物的灵息。”
就在这时,墨魂霜魄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凝重,剑鞘上的剑印彻底熄灭,只剩一道微弱的灰光在剑刃边缘闪烁:“我想起来了……千年前浊灵之主苏醒前,也出现过同样的征兆。这不是普通的天灾,是‘枯灵灾’——三灾的第一灾。”
“枯灵灾?”云疏惊鸿追问,心脏猛地一沉。
“对,枯灵灾。”剑魄的声音带着千年的寒意,“它的本质是‘灵脉倒灌’——被浊灵污染的古脉,会反过来吸食天地间的活灵息,从最基础的草木、动物开始,再到依赖灵脉生存的人,最后是整个灵脉网络。就像……”它顿了顿,找了个最贴切的比喻,“就像一棵被蛀空的树,先从叶子开始枯萎,再到枝干,最后整棵树都会烂成灰。”
青芜突然想起什么,慌忙翻开随身携带的《灵灾志》。书页哗啦啦翻动,最终停在一页泛黄的记载上:“这里写着!百年前忘忧渡附近的村落,也曾出现过灵植枯萎、家畜疯癫的情况,但当时以为是局部浊灵泄露,没当回事……三个月后,那个村落彻底消失,连地基都变成了灰,只留下一块刻着‘枯’字的石头!”
“那就是枯灵灾的预演。”墨魂霜魄的声音带着无力,“林九在忘忧渡看到的,恐怕就是浊灵之主在唤醒古脉里的枯灵之力。现在这些预兆,是枯灵灾正式启动的信号——当最后一只灵羽蝶撞死,当灵脉牛的尸体开始腐烂成灰,当灵枢星彻底被灰雾吞噬,枯灵灾就会进入爆发期。”
云疏惊鸿突然抬头,望向陨脉荒原深处。那里的灰雾已经凝聚成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隐约能看到一道裂开的地缝,地缝里渗出的灰液正顺着荒原的沟壑蔓延,所到之处,焦土都变成了粉末。
“爆发期会怎样?”赤鳞的声音有些干涩。
“灵脉网络会全面崩溃。”墨魂霜魄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依赖灵脉生存的生灵,会在瞬间失去所有灵息,变成没有生命的灰;不依赖灵脉的普通人类,会因为空气里的浊灵气息窒息、腐烂;整个大陆的灵植会在三天内死绝,水源会变成能溶解骨肉的浊水……”它顿了顿,说出那个令人窒息的数字,“按照千年前的记载,枯灵灾爆发后,十日之内,至少会有九亿生灵化为飞灰。”
“九亿……”青芜的手开始发抖,《灵灾志》从手中滑落,书页上的“枯灵灾”三个字,像是在滴血。
就在这时,传讯脉晶突然发出刺耳的碎裂声。云疏惊鸿慌忙查看,只见脉晶表面的金光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蛛网般的灰纹——南境、西泽、中洲的传讯,全断了。
“预演结束了。”墨魂霜魄的声音带着绝望,“枯灵灾……正式启劫了。”
云疏惊鸿猛地拔出疏影剑,银白剑光划破灰雾,却只照亮了一片令人心悸的景象:远处的天际,灰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覆盖了南境的方向;地面上,刚才赤鳞劈过的脉石已经完全化为灰,风一吹,就散成了烟;更远处的荒原裂谷里,传来了灵脉崩断的巨响,像是天地在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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