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的浪头已连翻了三日。自蚀魂珠碎裂后,归墟海眼虽暂闭,却有更汹涌的鲸波鼍浪从东南方向涌来——墨黑海水里裹着细碎的暗鎏光,每一道浪脊都像巨兽的脊背,拍在礁石上时竟溅起带着腐蚀性的黑沫,连玄曜子布下的曜阳火障,都被浪头浇得滋滋冒白烟。
“这不是普通的暗源余波。”孔昭衍握着春秋笔悬在半空,笔尖金光扫过海面,却在触及一道深青色浪痕时骤然弯折,“水下有东西在引动浪势,而且……不是暗源的气息。”
话音刚落,海面突然静了。连最狂躁的鼍浪都停在半空,像被冻住的墨色水晶。紧接着,一阵低沉的螺号声从海底传来,不是人间乐器的音色,更像巨鲸的呜咽与珊瑚的共鸣,震得人耳膜发颤。
玄月突然攥紧青铜棋子:“阿尘的凡念在动——它在怕。”
下一秒,海面裂开。不是暗源触手那种狰狞的撕裂,而是如帷幕般向两侧展开,露出下方泛着幽蓝微光的海底深渊。最先浮上来的是“灯”——无数株一人高的荧光珊瑚,珊瑚虫闪烁着青、蓝、紫三色光芒,组成一道蜿蜒的光带,顺着光带望去,数百道身影正踏浪而来。
那是从未见过的海中生灵。
为首者身形比常人高半丈,青鳞覆满胸膛,额间嵌着一枚菱形的海珠,海珠里流转着海浪的纹路;头上没有发,取而代之的是几簇柔软的墨色海草,海草末端缀着细小的银贝;双臂不是血肉,而是半透明的鲛绡状膜翼,膜翼展开时能引动周围的浪势;下半身更奇特,不是鱼尾,而是由无数细小的银色虾足组成的“裙”,踏在浪头上时悄无声息。他身后的族人样貌稍异——有的背生螺旋状的螺壳,螺壳上刻着古老的纹路;有的双手是锋利的蟹螯,却能精准地捧着发光的海胆;还有的通体如琉璃,能看见体内流转的青色“海脉之气”。
“沧溟古族?”无量天尊抚着拂尘的手顿了顿,“上古记载里守着东海海脉的族群,竟真的存在?”
青鳞首领停下脚步,膜翼轻轻扇动,带起一阵带着咸腥的清风。他开口时,声音像海浪撞在礁石上,厚重却清晰:“吾名沧渊。奉海脉之命,来清剿暗源余孽——还有,问你们要一样东西。”
玄曜子握剑上前:“我等是正道修士,刚毁了蚀魂珠,何谈‘要东西’?倒是你们,藏在海底千年,如今突然现身,究竟有何目的?”
“目的?”沧渊的海珠亮了亮,指向归墟海眼的方向,“你们毁了蚀魂珠,却没清理干净它的碎片。那些碎片顺着海脉飘进了‘海眼根脉’,污染了吾族赖以生存的‘灵潮’。若再放任不管,整个东海的海脉都会被暗源侵蚀,到时候,不止你们人间,连海底的万灵都会被同化!”
他抬手一挥,膜翼上的水珠凝成一道水镜。水镜里映出海底的景象:原本清澈的灵潮已泛着暗鎏色,无数彩色的海鱼翻着白肚漂在灵潮里,连千年的珊瑚礁都开始发黑腐烂;更深处,一道暗源裂缝正顺着海脉蔓延,裂缝周围的海水,竟在慢慢凝固成黑色的晶体。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毁了珠子’?”沧渊的声音沉了下来,身后的沧溟族人纷纷举起蟹螯或螺壳,珊瑚光带的光芒骤然变亮,“灵潮是海脉的心脏,现在心脏被污染,吾族不得不现身——要么,你们跟我们去海眼根脉,一起净化暗源碎片;要么,吾族就只能用‘海脉禁术’,将归墟周边百里的海水连同暗源一起冻结,包括你们这些‘外来者’。”
孔昭衍立刻道:“道友息怒。我等并非有意遗漏碎片,只是不知海脉根脉之事。若真如道友所说,我等愿随你们前往,共同净化暗源。”他转头看向玄曜子和玄月,“归墟是东海的门户,海脉若毁,漠北决战前,我们会多一个更大的麻烦。”
玄月突然开口:“我能感知到碎片的位置。”她举起青铜棋子,棋子表面的血纹竟与水镜里的暗源裂缝产生共鸣,“阿尘的凡念能克暗源,它在指引碎片的方向——就在海眼根脉的‘潮眼’里,那里是灵潮最旺的地方,碎片在吸收灵潮的力量,变得更强了。”
沧渊的海珠闪烁了一下,膜翼的紧绷感稍缓:“既如此,随吾来。”他转身踏向海底深渊,荧光珊瑚组成的光带立刻跟上,“但记住,海眼根脉里有‘潮汐禁制’,只能用海脉之气或能克暗源的力量,不许用你们的真火、佛光——会惊动守护根脉的‘潮汐之灵’。”
众人跟着沧溟族潜入海底。越往下,周围的光线越暗,只有荧光珊瑚的光芒和沧溟族人身上的灵光照明。玄月能清晰地感觉到,凡念的颤动越来越强,而周围的海水里,除了暗源的气息,还有一种更古老、更磅礴的力量——那是海脉本身的气息,像沉睡的巨兽,正因为暗源的入侵而渐渐苏醒。
突然,沧渊停下脚步,膜翼猛地展开:“到了。”
前方是一片巨大的海底溶洞,溶洞中央有一个旋转的青色漩涡,那就是“潮眼”。漩涡周围的岩壁上,嵌着数十块泛着暗鎏光的碎片——正是蚀魂珠的残片。碎片的光芒正顺着岩壁,一点点侵蚀着周围的青色海脉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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