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联合储行总部的鎏金穹顶下,江沉指尖敲着摊开的财务报告,眉峰拧成了死结。从银行手里“抢”下那座废弃矿场才两周,账本上的赤字却像阴沟里的鬼藤,疯长得没边。
“维修费超了预估三倍?”他抬眼看向桌前的鬼仆老白,语气里压着点不易察觉的沉,“说说,老白。”
老白是江沉最倚仗的老人,在阴间扒拉了两百年算盘的老账鬼,连冥钞上的纹路都能背下来。这会儿他微微弓着腰,魂体透着股反常的透亮——江沉只当是近来事多,累着他了。
“老板,矿底的架子烂得比料想的厉害,那些支撑柱一碰就掉渣,不得不多派些鬼手加固。”老白的声音还是那副稳当调调,只是平得像张没折过的冥纸,少了往日里聊起账本时的那点较真劲儿,“您常说安全第一,这钱省不得。”
一旁沙发上的林晚掀了掀眼皮:“可上次勘察报告明明说矿脉结构还算齐整。银行再滑头,这种底子上的事犯不着撒谎吧?”
老白转向她,嘴角弯出个笑——标准得过分,像是用尺子量着画的:“林晚小姐,银行的报告许是漏了些细节。我们自己探了才知道,里头几片噬魂矿活性邪乎,得特殊处理。”
江沉若有所思地点头,没留意“噬魂矿”这词儿——往常老白提起这东西,只会骂骂咧咧叫“那些糟心石头”,哪会用这么正经的名头。
“行,额外预算批了。”他在文件上签了名,指尖顿了顿,“但进度得跟上,下个月试开采不能拖。”
老白接过文件时,胳膊抬得有些发僵,像提线木偶似的:“明白,老板。没事的话,我再去矿场盯着。”
等老白走了,林晚才皱着眉开口:“你没觉得老白最近有点怪?”
“估计是累着了。”江沉没太当回事,指尖揉了揉眉心,“这么大摊子压着,我都觉得喘,何况他个几百岁的老鬼。”
“他刚才叫我‘林晚小姐’。”林晚戳了戳沙发扶手,“咱们关系定了后,他不一直喊我‘老板娘’么?”
江沉嗤笑一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许是想显得规矩些?别瞎琢磨,晚晚。咱们手头还有更头疼的事。”
更头疼的事,来得比料想中还快。
隔天大清早,江沉就被砸门声吵醒。无头骑士杵在门口,手里捧着的脑袋皱着眉——对个没脖子的鬼来说,这表情管理也算一绝了。
“老板,矿场炸锅了。”骑士的声音从头颅里飘出来,“三号洞的鬼工全撂挑子了,说白主管逼他们连干三十六小时,不让歇气。”
江沉瞬间清醒,掀了被子就往外走:“我明明定了阴间工规,每六小时歇一炷香!他疯了?”
“问题就在这儿。”骑士的脑袋晃了晃,眼窝子里的幽火跳了跳,“老白说‘效率至上’,还搬出条您压根没发过的规定——‘特殊时期,劳动鬼法暂缓’。”
等江沉和林晚赶到矿场,一群蔫头耷脑的鬼工正飘在洞口,举着冥纸糊的牌子,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反鬼口剥削”“要休息不要猝死”。
老白站在洞口,魂体倒比昨天凝实了些,正用一种没起伏的调子对着工鬼们说:“进度就是命,效率就是魂。月底完成开采量,每人加赏。”
一个胆大的鬼工喊了一嗓子:“白主管!再这么干,我们魂都要散了!这不合《劳动鬼法》!”
老白转过头,眼缝里闪过一丝极淡的红光,快得像错觉:“规矩是给软蛋定的。真本事的,都不按规矩来。”
江沉彻底愣了。这话能从老白嘴里说出来?那个连报销单小数点后三位都要抠半天、最守规矩的老账鬼?
林晚悄悄拽了拽他的袖子,声音压得很低:“看他影子。”
江沉低头,就见阴间特有的幽蓝光底下,老白的影子正不自然地扭着,像有东西在里头爬。
“老白,跟我回总部。”江沉往前走了两步,尽量让语气稳着,“管理上的事,咱们得聊聊。”
老白转过来,脸上还是那副标准笑:“成,老板。不过先让我把今天的活儿派完。”
江沉看着他给工鬼们分任务,手指碰到每个鬼的肩膀时,接触的地方都会闪一下奇怪的符文,快得像火星子,眨眼就没了。
回总部的路上,江沉试着扯闲篇:“老白,还记得咱们刚认识那会儿不?你在钱庄当小账房,因为不肯做假账被人挤兑……”
老白脸上愣了一下,快得像风吹过水面,随即又回到那副笑:“当然记得,老板。那可是我这辈子的坎儿。”
江沉的心往下沉了沉——老白哪是被挤兑来的,分明是他当年花了三倍薪水挖来的。这个最信得过的手下,要么是在扯谎,要么……就不是他认识的那个老白了。
接下来几天,怪事扎堆冒。
财务部说老白批了几笔没头没尾的大额支出;人事部发现他偷偷改了排班表,把有些岗位的鬼工往死里排班;连食堂都来报信,说白主管突然要换菜谱,非得加一种矿场里采的怪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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