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沉站在那所谓的“礼物”跟前,心里跟塞了团浸了**的棉絮似的,沉得发闷。
银行“无偿”转让的这座废弃矿场,打眼一看就是阴间版的垃圾场——锈得结了痂的矿车轨道歪歪扭扭扎进黑黢黢的矿洞,洞口那块牌匾晃得像随时要砸下来,“噬魂矿场”四个字被灰糊得只剩个模糊轮廓。周围散着的采矿工具上,全覆着层黏腻的紫苔藓,摸上去像冻住的血;空气里飘着铁锈混腐木的怪味,还裹着点若有似无的甜腥气。
“这就是银行吹的‘战略资源’?”林晚踢了踢黏在靴底的紫苔藓,翻了个白眼,“我看是‘怎么用最便宜的法子送我们上路’战略吧。”
无头骑士把自己的头举高了寸许,颈间断面渗出的幽蓝光浆淌了半尺,在地上积成一小滩颤巍巍的光洼,勉强照亮前路:“矿洞深处有异常能量波动,老板,得绷紧弦。”
江沉随手踢了脚边块棱角古怪的矿石,那石头竟“呜”地挤出声细弱的呜咽,吓得他脚脖子一僵。
“活见鬼了,石头会叫?!”
“老板,咱这地界就是阴间。”无头骑士把脑袋往肩上搁了搁,语气淡定得像在说“今天阴天”,“这儿的东西,没腿的能跑,没嘴的能叫,正常操作。”
江沉咳了两声,假装整理袖口掩饰尴尬:“我是说这矿石不对劲——银行白送的玩意儿,能有好?”
勘探队很快凑齐了,一水儿的鬼怪伙计。江沉特意把刚从银行跳槽来的首席炼器师欧阳铁手请了来,这老鬼胡子白得像霜,一摸着矿石就眼睛发亮,那股痴迷劲儿,跟活人见了金子似的。
“噬魂矿脉啊……”欧阳铁手枯瘦的手指贴着矿洞壁摩挲,指缝里的灰都挡不住眼里的光,“传说中的极品炼器料,用这石头打的家伙事儿,能直接撕魂魄——是阴间排得上号的十大禁矿。”
“禁矿?为啥禁?”林晚手里的符咒已经隐隐发烫,贴在掌心像块烙铁。
“开采时死亡率能飙到百分之九十七点三。”欧阳铁手语气平得像在报菜名,“而且不是普通的死,是魂飞魄散,连轮回的边都摸不着。”
勘探队的伙计们齐刷刷往后挪了半步,连最胆大的青面鬼都缩了缩脖子。
江沉皱着眉琢磨:“银行这是明着坑人,但送上门的矿洞,不探到底岂不是亏了?”他转头扫过队伍,嗓门提了提,“双倍阴钞工资,三倍阴德积分,再加全员顶配魂飞魄散险!愿意下矿的,往前站一步!”
重赏之下必有勇鬼。最终凑了十五“人”的小队:江沉、林晚、无头骑士、欧阳铁手,外加十一个各有绝活的鬼怪矿工。
矿洞里头比外头更渗人。岩壁上不时窜过几缕幽绿荧光,忽明忽暗的,像无数双眼睛在黑里眨。脚下的轨道锈得快成粉末了,每走一步都“吱呀——”地磨耳朵,酸得人牙根发颤。
“有东西盯着咱们。”林晚凑到江沉耳边低声说,指尖符咒的光又亮了些,“打进门起就有这感觉,后背发毛。”
无头骑士干脆把脑袋转了个一百八十度,后脑勺对着前方,脸朝后盯着来路:“确实有东西跟着,但这能量场乱得像一锅粥,看不清是什么。”
话音刚落,矿洞深处飘来阵细若游丝的哭声——忽轻忽重,有时像小孩抽噎,有时又像风刮过破窗棂的呜咽,抓不住实感。
“听见没?”队伍末尾的长舌鬼矿工声音发颤,他那舌头本就耷拉到胸口,这会儿吓得卷成了麻花,尖端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掉黏液,“老辈说噬魂矿脉会吞矿工的魂,那些散不了的魂魄就困在里头哭,哭一辈子……”
“别自己吓自己。”江沉攥着符咒的指节泛白,嘴上硬撑,“可能是风声,或者矿洞结构的回声。”
可越往深处走,哭声越真切,甚至能听出是好几个声音缠在一块儿。有时是婴儿的啼哭,有时是女人的啜泣,偶尔还掺着老人的叹息,一抽一抽的,像针似的往人耳朵里扎。
最瘆人的是,这哭声像按了节拍器——每七声短哭后停一停,接着是两声拖得长长的悲鸣,规律得不像自然声。
欧阳铁手突然停下,把耳朵贴在冰凉的矿壁上,枯瘦的手指在壁上跟着哭声的节奏轻轻敲:“不对头,这不是普通的哭。你们听,七短两长,间隔正好能数完三个数,太规整了,绝不是风声。”
江沉也察觉了,抬手示意队伍静下来。果然,哭声像编好的曲子,一板一眼,倒像是某种密码。
“难道是矿脉自己发出来的?”林晚盯着岩壁上的荧光,小声猜。
“或者是困在里头的魂,想递消息?”无头骑士把脑袋转回来,光浆又淌了些在地上。
正说着,前头的隧道突然豁然开朗,露出个巨大的地下空洞。空洞正中央,堆着座由矿石自发攒成的怪东西——形状像颗放大了千百倍的心脏,表面的矿石还在微微起伏,跟真的在跳似的。
哭声,就是从这颗“心脏”里钻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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