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高铁的通车如同在阴间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其冲击波远不止于交通领域。随着两界往来成本急剧降低,人员(和鬼员)流动呈爆炸式增长,一个前所未有的巨大劳动力市场被瞬间打开。
江沉站在他位于“开发区”顶层、可俯瞰大半工地的办公室里,看着下方如同蚂蚁般忙碌的鬼魂工人们,摩挲着下巴。
“老林,”他对着旁边正在泡枸杞菊花茶的林晚说,“你看,咱们这开发区,现在有多少鬼员工来着?”
林晚头也没抬,精准地报出一个数字:“直属雇佣的鬼魂员工,算上全职、兼职和临时工,一共七万八千四百三十二名。如果算上所有承包商、供应商以及围绕高铁生态圈自谋职业的,这个数字恐怕已经超过三十万。而且还在快速增长。”
“三十万……”江沉吹了声口哨,“这搁阳间,也算是个大型劳动密集型产业了。你说,他们有什么权益保障吗?”
林晚终于抬起头,推了推眼镜,闪过一丝警惕:“老板,你又想干什么?阴间向来奉行的是弱肉强食、自生自灭的古老法则。权益?不魂飞魄散就算成功。”
“这就是问题所在!”江沉一拍大腿,猛地站起来,开始在办公室里踱步,“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们现在搞的是现代化阴间特色资本主义,啊不是,是现代化鬼口资源开发!生产力要解放,生产关系也得跟上!”
他越说越兴奋:“你想想,阳间为什么能爆发工业革命?不仅仅是因为技术,还因为有相对稳定的社会结构和法律框架!鬼魂们现在给我们打工,朝不保夕,没有安全感,怎么会有生产积极性?怎么能激发消费潜力?这巨大的‘鬼口红利’怎么能完全释放出来?”
林晚叹了口气,她太熟悉江沉这种“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的表情了:“所以?”
“所以!”江沉停在窗前,转身,目光炯炯,“我们要立法!制定阴间有史以来第一部《劳动鬼法》!规范雇佣关系,明确工时、报酬、休假、劳动保护、工伤……呃,伤魂赔偿!还要建立阴间第一家‘鬼力资源与社会保障局’!”
林晚手里的枸杞差点撒了:“……老板,阴间最大的雇主以前是银行,现在是咱们。你这是要自己立法约束自己?而且,那些活了千百年的老鬼们,能接受这个?”
“自己约束自己,才显得我们格局大嘛!这叫行业标杆!”江沉大手一挥,“至于接受问题……先搞个试点嘛。就从咱们开发区和高铁系统开始试行!”
说干就干。江沉立刻召集了他的核心智囊团——包括几位从银行跳槽过来的前法务鬼才、阳间挖来的HR总监(这位主要是来提供阳间经验,顺便见识世面)、以及无头骑士(他负责提供底层鬼魂的一线视角,虽然他的视角通常比较低)。
会议室内,争论异常激烈。
阳间的HR总监王小姐首先发言,拿着厚厚的PPT:“江总,根据阳间的经验,我们首先需要界定‘劳动鬼’的定义。是签了劳动合同的才算?还是只要提供劳务的都算?那些没有实体只有魂体的怎么算?那些只能晚上出来干活的白日游魂又怎么算?”
一位前银行法务,穿着笔挺的西装(虽然半透明),扶了扶并不存在的眼镜,阴恻恻地开口:“界定是基础。更重要的是追责。阳间追责顶多是罚款破产,阴间……如果老板您立法规定了最低工资,但有鬼魂雇主拒不执行,我们是罚他的香火钱,还是直接削弱他的魂体强度?执法主体是谁?阴差吗?他们好像归阎王管,不归我们管。”
另一位鬼才补充道:“还有工时问题!很多鬼魂是不需要睡觉的!难道要推行‘007’工作制?但有些鬼魂修行需要吸收月华,这算不算工时内的合理需求?”
无头骑士把自己的脑袋放在桌子上,面向江沉,嘴巴一张一合:“老板,我觉得最重要的是食堂。以前的雇主从不提供血食补给,很多兄弟干活都没力气,只能靠吸点阳气凑合,效率很低,还容易遭到阳间客户的投诉。”
会议开了整整一天,吵得江沉头昏脑涨。他发现立法这事实在太复杂了,牵扯到阴阳两界完全不同的生理(魂理)需求、社会结构和古老习俗。
最后,他拍板决定:“别争了!我们就定几条最基本、最核心的!剩下的,在实践中完善!就叫《开发区暨幽冥高铁系统劳动鬼法暂行条例第一版》!”
经过又一轮扯皮,暂行条例的核心框架终于出炉:
1. 最低工资保障:所有雇佣关系,必须支付不低于“最低阴德积分”或等值“幽冥元”的报酬。禁止无偿役使鬼魂。
2. 工时与休假:实行“做五休二”制(鉴于鬼魂特性,暂不区分昼夜),每日工时不得超过八个时辰。重要传统鬼节(如中元节)带薪休假。
3. 劳动保护:雇主需提供符合安全标准的劳动环境。针对高危岗位(如熔炼幽冥玄铁、靠近忘川河作业等),必须提供魂体防护符咒或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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