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间的天,还是那片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幽蓝,可今天底下却裹着股前所未有的低气压——不是刀光剑影的厮杀,是幽冥财团深处,那间被阵法裹得严严实实、代号“鹰巢”的指挥中心里,正憋着一场无形的风暴。
指挥中心里乱中有序,奇幻得很。整面墙的“主屏幕”是凝固的阴气混着水晶拼的,上面没有寻常K线,全是代表“灵魂债券”价格和交易量的幽光线条,像活的触须似的扭来扭去。几十号交易员挤在里头:人类修士揉着熬红的眼睛敲符纸终端,指节泛白;鬼吏手指在虚拟键盘上翻飞,指甲缝里还沾着昨夜算错的符灰;还有几个账房老鬼扒着檀木算盘,珠子噼啪响得跟爆豆似的,混着低低的指令,空气都绷得能勒断魂丝。
江沉背对着这群忙碌的身影,站在屏幕前。他穿了身深色西装,领口别着枚暗纹银扣,领带系得丝毫不歪——和周围光怪陆离的环境透着股违和,却偏偏镇住了场子。手里端着杯冒热气的“凝神茶”,茶雾袅袅绕着他的指尖,眼锋却像淬了冰的鹰爪,死死扣着屏幕上那条最粗的幽绿光带。
那光带看着平稳,底下却暗流翻涌,慢悠悠往上爬,跟条偷食的长虫似的。
“老板,市场……好像还挺乐呵?”一个顶着黑眼圈的修士交易员声音发飘,手指无意识蹭着终端上的符痕,“债券还微涨呢,那些持券的小鬼小妖,跟不要钱似的跟风买。”
江沉没回头,嘴角扯了个冷硬的弧度,茶盏在掌心转了半圈:“乐呵?是没闻着血腥味。熵鬼和它的银行爪牙,在做最后挣扎,托着盘造虚假繁荣,就等更多傻子接茬。”
他啜了口茶,热气熏得眼底没半分暖意,语气静得吓人:“通知各小组,按计划,第一阶段——温水煮青蛙,开始。”
命令落下去,指挥中心的空气骤然又紧了三分。交易员的手更快了,有个修士的指尖甚至蹭到了符纸边缘,烫出个小泡也顾不上吹。主屏幕上,代表卖单的暗红细流偷偷冒了出来,像不起眼的小溪,悄没声儿汇入交易量的“幽光之海”。债券上涨的势头慢了,慢得几乎看不见,却像被只无形的手拽住了后腿,每往上爬一分,都透着股费劲。
这点变化,在市场里连涟漪都算不上,却瞒不过嗅觉灵的“大鳄”。
“老板!有动静了!”长翅膀的耳报神鬼魂尖着嗓子喊,翅膀抖得像筛糠,爪子差点把终端抓出印子,“‘黑山鬼王’在抛!抛得不少!‘白骨夫人’那边也动了,说是……要清仓一半!”
江沉脸不变色,指尖敲了敲水晶屏边缘,发出轻脆的“嗒”声:“挺好。这些老狐狸鼻子比狗灵,之前被熵鬼逼着接了一堆债券,早憋着火了,现在见有人带头砸盘,正好顺坡下驴减损失——不用管他们,咱们按节奏来。”
他放下茶杯,声音提了一度,不高,却能让全指挥中心的人都听得清:“第二阶段启动!把准备好的‘黑料’,所有渠道都撒出去!记住,真真假假掺着来,别写得太实,重点是把恐慌搅起来——让他们自己瞎琢磨,比咱们说一万句都管用。”
那些“黑料”,是算盘鬼王给的底子,林晚团队筛过的——银行金库“疑似”空了,有小鬼看见运魂车半夜往外拉箱子;高层“可能”卷款跑了,行长的私邸昨天连灯都没亮;灵魂债券兑付“悬得很”,有判官私下说熵鬼早把抵押的魂珠挪走了。这些消息像鬼火似的,顺着鬼市谣言、阴间小报(印在烧纸背面,用鬼火一烤就显字),甚至游荡的孤魂野鬼嘴里,飞快缠上了持券的鬼怪和修士。
恐慌这东西,比任何法术都传得快,悄悄就在市场里漫开了,像潮水下的青苔,不知不觉就覆满了石面。
主屏幕上的幽绿光带,终于不涨了,开始剧烈抖动,跟发了高烧的小鬼似的,颤得人心慌。
“价格松了!”牛头不知啥时候挤了进来,肩膀撞得旁边的账房老鬼差点摔了算盘,他自己却瞅不懂屏幕上扭来扭去的光带,只觉得空气里的焦躁味儿越来越浓,搓着蒲扇大的手直跺脚,“江总,咱是不是该上猛的了?再等,那些小鬼该反应过来了!”
“急什么?”江沉瞥他一眼,语气稳得像埋在地下的镇魂石,“让恐慌再飞会儿。这玩意儿得发酵,跟酿酒似的,火候不到,烧不起来——你见过没酿好的酒,能醉倒人?”
他走到监控市场情绪的鬼吏身后,看着水晶球里密密麻麻的灰黑色光点——那是负面情绪,正蹭蹭往多了涨,有的光点还互相缠在一起,越变越大。
“林晚那边怎么样?”江沉低声问身边的助理,视线没离开水晶球。
“林总工和小队早到地方了,藏在银行后山的乱葬岗里,等着潜入时机。”助理赶紧答,手里的符纸记了一串字,“她传消息说,银行外围的阴兵好像往回缩了些,巡逻的间隔也长了,估计是察觉市场动了,调人回去守金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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