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清冷的月光透过雕花木窗棂,在室内洒下斑驳的光影。与暖香阁那看似和谐实则暗流涌动的晚餐氛围不同,小院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闷。
众人没有立刻各自回房,而是不约而同地聚集在了作为公共区域的小厅里。柔软的坐垫,袅袅升起的清茶热气,都无法驱散弥漫在每个人心头的凝重。唐霸天那句看似随意的告知,像一块冰冷的巨石,压在所有人的胸口。
最终还是吕子乔先憋不住了,他猛地灌了一口已经微凉的茶,咂咂嘴,看向坐在主位沉默不语的唐虎:“唐虎,我说……这到底什么情况?那个吴爱爱后天就来了,你跟露思……”他话没说完,就被陈美嘉在底下狠狠掐了一把,疼得他龇牙咧嘴,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唐虎身上,连一向淡定的赵露思,也微微抬眸,安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话语。
唐虎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茶杯壁,仿佛那上面有什么难解的谜题。
窗外的虫鸣声似乎也变得格外清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抬起头,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疲惫、无奈和一丝认命的复杂表情。
“其实……”他的声音有些干涩,打破了室内的寂静,“一开始,跟谁订婚,对我来说,真的没那么重要。”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愣。曾小贤忍不住开口:“没那么重要?兄弟,这可是终身大事啊!”
唐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没什么笑意的弧度:“在唐家,在很多像我们这样的古老家族里,个人的终身大事,往往并不是排在第一位的。尤其是……对我而言。”
他的目光扫过朋友们疑惑不解的脸,最终定格在虚空中的某一点,语气平静得像是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因为我很早就被定为了家族的下一任族长。”
“下一任族长?!”陈美嘉惊呼出声,虽然早知道唐虎身份不凡,但“族长”这个词所带来的分量,还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陆展博推了推眼镜:“就像……部落酋长继承人?”
关谷神奇则瞬间脑补出了宏大的奇幻史诗场面:“斯国一!背负着整个族群命运的少主!”
唐虎点了点头,肯定了他们的猜测:“嗯。所以我的婚姻,从来就不只是我一个人的事。它关系到两个家族的联系,利益的交换,力量的平衡。和吴家的联姻,是长辈们很早就定下的策略。吴爱爱所在的黄鳝一族,
在某些领域拥有我们虎族也需要的影响力。而我,作为未来的族长,接受这样的安排,被视为一种责任。”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仿佛在背诵一段既定的章程。
“可是……吴爱爱她……”林宛瑜轻声问道,带着关切。
提到吴爱爱,唐虎的眼神里才多了几分真实的情感,那是一种基于多年了解的复杂情绪。“她?她当然不喜欢。”唐虎的语气终于带上了一丝嘲讽,却不知是针对谁,“我太了解她了。她跟我是同类,但又不一样。她比我更激烈,更不愿意被束缚,被安排。她向往自由,讨厌一切形式的枷锁,家族的责任在她看来,可能是最大的枷锁。这个婚约,对她来说,恐怕比我更难以忍受。”
胡一菲听到这里,眉头紧紧皱起,她向来信奉事在人为,最看不惯这种被命运、被家族摆布的事情。她忍不住拔高了声音,带着质问的意味:“唐虎!既然你都知道,那你父母为什么还要这样逼你?你是他们的儿子啊!难道家族的利益就真的比亲生儿子的幸福还重要吗?”
这个问题,直指核心。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向唐虎。
唐虎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低沉了许多,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一菲,你说得对,也不对。在我爸眼里……他首先是唐家的族长,然后,才是我爸。”
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地看向胡一菲,也看向在场的每一个人,仿佛要将这个冰冷的事实刻进他们的心里:“虽然我很不想这么说,但事实就是如此。族长的一切决定,都必须以家族的存续、发展和利益为最优先考量。个人的情感、意愿,甚至……幸福,在家族这架庞大的机器面前,有时候是需要被牺牲、被让路的筹码。这就是身为族长,以及族长继承人的宿命。”
小厅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唐虎的话语并不激烈,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破了之前所有关于豪门世家表面的光鲜与和谐的想象,露出了内里冰冷而残酷的运行规则。族长先是族长,然后才是父亲。
家族的命运重于个人的幸福。这种在现代都市青年看来近乎荒谬的逻辑,在这个古老的转化者家族里,却是被奉行不悖的铁律。
曾小贤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活跃气氛的俏皮话,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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