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体分身提供的关于“静默平原”和“观星台”的信息,如同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小七心中持续漾开涟漪。无论这是否是陷阱,一个具体的目标已经确立,这让她孤独的跋涉有了方向,也带来了更沉重的压力。向东,穿越这片广袤的枯萎森林,然后翻越那道被称为“碎脊山脉”的险峻屏障。
森林的旅程单调而压抑。白昼,灰霾的天空透过扭曲的枝桠投下微弱的光线,林间弥漫着永恒的暮色。夜晚,则是彻底的黑暗和此起彼伏的、不知名生物的怪异嚎叫,令人毛骨悚然。小七像一道幽灵,在枯死的巨木间悄无声息地移动,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她的生存技巧在严酷的环境中不断精进。她学会了更精准地辨别那些微小的、可食用的地衣和块茎,避开那些伪装巧妙的、含有剧毒的真菌。她设置陷阱的技巧越发娴熟,用柔韧的藤蔓和削尖的木刺制成的套索和落石陷阱,成功捕捉到了一些小型啮齿动物和鸟类,为她提供了宝贵的蛋白质。
水依然是最大的挑战。森林中的水源大多被辐射和有机物污染,呈不祥的色泽。她依靠寻找特定种类的、叶片能凝结空气中水分的耐辐射植物,以及挖掘某些潮湿区域的浅层渗水,再经过多次过滤和煮沸来获取饮用水。这个过程耗时耗力,但至关重要。
除了神出鬼没的变异鼬鼠,她还遭遇了体型更大、更具攻击性的威胁——一种被称为“影爪豹”的变异猫科动物。它们拥有与环境融为一体的毛皮、悄无声息的步伐和足以撕裂钢板的利爪。一次,小七在黄昏时分误入了一头影爪豹的领地,险些被其从背后突袭得手。全靠对危险的本能直觉和瞬间爆发出的极限速度,她才勉强躲过致命一击,利用复杂的林木地形与之周旋,最终凭借精准的射击击伤了它的前腿,才得以逃脱。这次遭遇让她更加警惕,此后行军路线更加谨慎,尽量避开大型猎食者可能盘踞的区域。
极度的孤独是另一种形式的折磨。没有可以交谈的对象,所有的思绪都只能在内心回响。母体的话、伊芙琳的影像、霍恩和老李的牺牲、Ω-9复杂的眼神……这些记忆的碎片在寂静的行走和守夜时,不断涌现,与她进行着无声的对话。
她开始有意识地梳理这些信息,试图拼凑出更完整的图景。母体对人类整体的否定,与她亲身经历的那些微小却真实的温暖瞬间,形成了尖锐的矛盾。她无法否认人性的阴暗面,但也无法接受母体那种全盘抹杀的冰冷逻辑。这种思考,不再是之前被动的痛苦挣扎,而更像是一种主动的哲学辨析,是她构建自我认知和行动准则的基础。
她也反复揣摩母体提供“观星台”信息的意图。是引诱她踏入陷阱?还是真的希望她去发现什么,以验证某种猜想?她无法确定,但意识到一点:母体似乎对她的“选择”和“反应”极其感兴趣。这或许是她唯一的筹码——保持思想的独立性,做出出乎母体意料的选择。
夜晚,她偶尔会拿出那枚霍恩的身份牌,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感到一丝虚幻的慰藉。也会打开PDA,凝视着伊芙琳笔记中那些复杂的公式和潦草的批注,试图从中找到一丝关于“观星台”或对抗母体的线索,但收获甚微。这些行为,成了她在绝望中维系信念的仪式。
经过近十天的艰难跋涉,小七终于穿过了枯萎森林的核心区域,抵达了“碎脊山脉”的脚下。这道山脉如同大地的脊梁,陡峭、荒凉,由破碎的黑色岩石构成,终年笼罩在灰白色的辐射雾中,高耸的山峰仿佛要刺破苍穹。山脚下散落着巨大的崩落岩石和旧世界战争遗留的残骸,一片死寂。
翻越山脉是极其危险的。高海拔意味着更稀薄的空气(可能混合着有害气体)、更强烈的辐射和骤变的恶劣天气。山路崎岖难行,遍布松动的碎石和隐藏的裂缝。更可怕的是,山脉中盘踞着适应了极端环境的变异生物,比如能在峭壁上灵活攀爬、带有强辐射的“岩蝎”,以及翅膀退化、依靠超声波在浓雾中捕猎的“洞穴蝠怪”。
小七没有退缩。她花费了一天时间在山脚下寻找相对安全的路径,最终选择了一条看似是旧世界登山步道遗迹的、相对缓和的峡谷作为突破口。她检查了装备,加固了行囊,将最后一点珍贵的抗辐射药妥善收好,开始了艰难的攀登。
最初的行程还算顺利,虽然坡度陡峭,但路径清晰。但随着海拔升高,空气变得冰冷,每呼吸一口都带着刺痛感。辐射读数持续飙升,她不得不频繁服用抗辐射药,但效果越来越差,恶心和眩晕感不时袭来。浓雾遮蔽了视线,能见度极低,她只能依靠受到严重干扰的指南针,和对地形的细微观察艰难前行。
第二天,她遭遇了岩蝎的袭击。这些生物伪装得极好,突然从岩石缝隙中弹出,尾刺带着寒光。小七依靠敏捷的反应和精准的射击,解决了三只,但手臂也被一只岩蝎的螯爪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直流。她强忍疼痛,用急救包中的止血粉和绷带简单处理了伤口,继续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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