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金属门的闭合声在身后响起。
室内只剩下仪器运行的嗡鸣,以及……哨兵微弱的呼吸声。
桃枝靠近了一些,她的影子温柔地覆 | 在他被禁锢的身躯上。她看见他胸膛的起伏开始变得明显,浓密纤长的睫毛剧烈地颤动着,仿佛他正在艰难地从一场无尽的长梦中挣脱。
一种莫名的冲动让她伸出手,指尖极轻地落在他的翅膀上,触感竟出乎意料地细腻温热,如同上好的绸缎,又蕴含着生命搏动的力量。
她顺着羽翼的脉络缓缓抚下,带着安抚的意味。于此同时,磅礴的精神力在冰冷的实验室蔓延开。无形的触手不过是刹那间,便将整间实验室填的满满当当,它们温柔却不容抗拒地缠绕上哨兵异化的,被痛苦浸透的躯体,将他妥帖的包裹起来。
痛楚与寒冷被驱散,一种深达灵魂的暖意渗透进去。
……温暖?
是一种……几乎要被他遗忘的知觉。
盛蔺的意识在一种粘稠的,冰冷的黑暗里泡了太久,久到时间都失去了意义。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呢?
他那时还是作为“人”活着的。
为了养活家里六个嗷嗷待哺的弟弟妹妹,盛蔺咬着牙,一次又一次主动申请进入最危险的污染区,在污染与畸变种之间搏命,只为寻找珍贵的晶核矿脉。
这种任务报酬高昂,代价也同样惨烈......最后一次任务,他如往常那样进入污染区,而命运显然已不再眷顾他,在污染区深处,他遇见了“神种”......
之后的记忆一片混沌。他甚至不清楚自己是如何从那片地狱中生还的。当快要失去理智的他被强制控制后,白塔的人找到了他,提出了一笔交易,他成为实验体,而他们可以支付一笔足以让弟弟妹妹们安稳度过余生的星币。
没有任何犹豫,他签下了那份协议。用这副连自己都感到恐惧的躯体,换来了家人们遥远却安稳的未来。
……他们现在,应该过得很好吧?
这个念头,成了他忍受所有痛苦的最后慰藉。
当这份牵挂也逐渐模糊后,他便彻底放弃了对“生”的渴望,只静静等待着最终的解脱。
直到这一刻。
有什么东西毫无征兆地破开了污浊的冰层,深刻地渗透了进来......黑暗深处,无数冰冷的钩子死死咬住他的灵魂,试图将他拉回那个绝望的深渊。
但他像是濒死的鱼突然嗅到了水源,用尽残存的全部意志,朝着那不可思议的存在,不顾一切地溯游而上——
桃枝第一次做深度净化时,没有将意识沉入哨兵的精神图景。
她只是静立原地,微微低垂着头,鸦羽般的黑色长发如瀑倾泻,柔顺地滑落肩头,恰到好处地遮掩住了她的脸颊与神情。
实验室顶部的监控镜头无声运转,冰冷的画面中,只能捕捉到她静止的轮廓,仿佛她已经彻底沉入了哨兵的精神图景。
然而无人知晓,她的意识竟异常清醒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的视角正清晰地悬浮于哨兵那支离破碎的精神图景上空,冷漠地注视着庞大的密密麻麻的紫黑色触手在其中肆意搅 | 动,贪婪地吞噬着翻涌出来的污秽。
她似乎越来越不对劲了。
这种抽离的,上帝般的视角让她心底升起一丝冰冷的明悟。
与此同时,控制床上被牢牢禁锢的哨兵正发生着肉眼可见的变化。覆盖在他身体上的那层浓密的黑褐色羽毛正如同退潮般缓缓消失,逐渐露出其下久未见光的原本属于人类的肌肤。
那是一片惊人的苍白,因长期的禁锢与实验而显得异常消瘦,嶙峋的锁骨如同即将折断的翼,清晰得令人心惊。胸膛与腰腹部的肌肉线条因痛苦的紧绷而格外分明,覆着一层病态的几乎透明的白,能隐约窥见其下青色的血管。汗水浸湿了他,沿着紧绷的腰腹线条滑落,没入仍被部分羽毛覆盖的下腹,带来一种破碎感拉满的强烈视觉冲击。
他的喘息变得越来越重……仿佛正承受着某种极致的痛苦。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喉咙深处溢出断断续续的呻吟。那声音沙哑而破碎,混合着解脱的渴望和难以忍受的刺激……最终,他像是被最后一波剧烈的浪|潮彻底贯|穿,整个身体猛地向上|弓起,脖颈只剩下胸膛剧烈的起伏和失神的双眼。
而自始至终,桃枝都一动不动地站着,如同一个沉默的旁观者。
盛蔺的双眼最初涣散无神,头顶刺目的白炽光线射入,让他恍惚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晃动。他的视线艰难地挣扎着,终于从一片混沌中重新聚焦。
猝不及防地,他撞入了一泓清澈见底的泉水中。
那双眼眸太过明净,清晰地倒映出他此刻所有的狼狈与不堪。
桃枝凝视着他剧烈震颤的瞳孔,以及那迅速晕染开绯红的眼尾,嘴角轻轻扬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她的掌心仍稳稳地贴合着他翅膀根部最敏感的绒羽,指尖甚至无意识地,一下又一下地轻轻蹭过,带来一阵阵令人难以适应的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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