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负二层,空气浑浊而压抑。
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门横在众人面前,门上贴着“非工作人员禁止入内”的指示牌,字迹已经有些模糊。
桃枝抬手示意哨兵们保持戒备,自己则向前一步,对女孩微微颔首:“......带路吧。”
女孩咧开嘴,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转身推开铁门。
门轴发出沉闷的响声,门后的黑暗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只有若有若无的滴水声从深处传来。
就在桃枝准备迈步的瞬间,奥莱恩身下的蛛肢下意识向前探出,本能地想要挡在她身前。
桃枝没有回头,只是抬起手,指尖在奥莱恩冰冷坚硬的蛛肢上轻轻一按。
“没事的。”
桃枝突如其来的接触让奥莱恩的动作瞬间顿住。他沉默地收回蛛肢,随即紧跟在她身侧,保持着触手可及的距离。
此时女孩瘦小的身影已被浓稠的黑暗吞噬,只有她的声音带着回音传来:“跟紧我哦......”
桃枝毫不犹豫地跟上,哨兵们立即呈防御队形紧随其后,数道探照灯同时亮起。
门后是一段向下的楼梯,空气在瞬间变得阴冷潮湿,那股混杂着腐烂腥臭与铁锈的浓烈气味扑面而来,黏糊糊地糊在人的口鼻处。墙壁上布满了不明的粘稠水珠,脚下偶尔会踩到某种湿滑的东西,发出令人难受的“噗呲”声。
他们沿着楼梯不断向下,走了约莫两层楼的高度,终于踏上了相对平坦的地面。这里像是一条废弃的维修通道,两侧布满了粗大锈蚀的管道,原本包裹在外的防潮衬垫早已腐烂剥落,露出底下长满黑绿色霉斑的管壁。
女孩的身影在前方的黑暗中若隐若现,她对这里复杂的地形极为熟悉,脚步轻快,甚至带着点雀跃。每走几步,她就会回头瞥一眼,仿佛在确认桃枝是否跟上,惨白的小脸在探照灯的余光中一闪而过。
通道并非笔直,时有岔路,随着他们的深入,空气中的污染浓度越来越高。
终于,在穿过一截低矮的,需要弯腰才能通过的圆形管道后,眼前豁然开阔。
探照灯的光柱扫过,发现这里是一个因地质坍塌形成的巨型空洞。他们正站在空洞的底部,脚下是碎石和泥土。而在空洞的正中央,地面像是经历了第二次塌陷,形成了一个更加深邃的,如同巢穴般的坑洞。
令人心悸的是,坑洞的边缘还铺满了脉动着的暗色脉络,如同某种活物的血管。
女孩站在坑洞边缘,回头露出诡异的微笑:“姐姐你看,那就是我的阿九。”
桃枝眸色微暗,精神力悄然释放。她谨慎地迈步向前,奥莱恩立即跟上,其他哨兵也迅速调整站位。
数道探照灯集中照向坑底,光线驱散了黑暗,将坑洞里的景象**裸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那是一个约莫一人高的生物,匍匐在由尸体堆积而成的“小山”之上。它的形态极其诡异,仿佛正卡在某个剧烈蜕变的中间阶段。主体像一个被拉长扭曲的巨型蛹,覆盖着一层半透明,布满血管网络的脆弱外皮。透过这层外皮,可以模糊地看到内部正在蠕动、重组的不定型组织,时而鼓起,时而收缩,仿佛有什么东西急于挣脱这层束缚。
在它本该是头部的位置,没有眼睛,没有口鼻,只有一根近一米长的细长口器,如同巨大的注射针头。此刻,这根恐怖的口器,正深深地刺入它面前一具穿着哨兵制服的男子的额头正中。
所有人都能清楚地看见,细长的口器正在以一种缓慢而规律的节奏搏动着,清晰可见有浑浊的物质正从哨兵的头部被抽取,顺着口器流入那怪物的体内。被吸取的哨兵身体偶尔还会无意识地抽搐一下,证明他或许还未完全死亡,此刻正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
桃枝的目光缓缓扫过整个坑洞。
那个被称为“阿九”的怪物身下,堆积着层层叠叠的尸体。有人类的,也有变异生物的,腐烂程度各不相同,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就在那片尸堆旁边,横七竖八地躺着更多昏迷不醒的人。驻守营地的哨兵、令行止,还有布里塔一行人,全都像储备粮一样被随意丢弃在坑里。
探照灯的光柱一一掠过那些苍白的面孔。
“阿九正在蜕变......”女孩不知什么时候趴在了坑边,正悠闲地托着腮帮子,“等她吃完这些,就能变成最漂亮的蝴蝶了。”她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期待,“快吃吧阿九!把他们都吃掉!”
桃枝的精神力如游丝般悄然探向坑底的“阿九”,随着感知的深入,她心头猛地一震——
抛开那正在变态发育的恐怖形态,“阿九”给她的感觉竟像是......精神体!畸变的精神体?!
这完全说不通。
按常理,精神体与主人从来都是一体的,怎么可能独立存在,甚至还发生了畸变?
桃枝不动声色地收回精神力,目光转向仍趴在坑边的女孩:“你真的很想要我的身体吗?说说看,你打算怎么做?或许......我可以配合你。”
“真的?!”女孩兴奋地从地上爬起来,“我能感觉到你很强......你愿意配合那就太好了!”
桃枝语气平静,“嗯,但我有两个条件。” 她伸出两根手指,“第一,告诉我,你是怎么进入阿九的精神图景,把她的精神体......单独剥离出来的?第二,让我的哨兵,把那些还活着的人都带走。”
“咦?”女孩歪着头,颈骨发出细微的脆响,“姐姐怎么知道的呀......”
她突然咯咯咯笑起来,“我喜欢阿九,阿九是蝴蝶......我喜欢蝴蝶。”笑声戛然而止,她整张脸都垮下来,“所以不行,不能带走。阿九要变成蝴蝶......不可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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