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枝正准备返回安排给自己的休息处,身后传来一个略显低沉的声音:“桃枝向导。”
她转过身,看见乌淼正站在几步之外。这位高大的哨兵队长微微垂首,酒红色短发在那片灰蒙蒙的背景下,成了唯一浓烈的色彩。
“乌队长。”桃枝停下脚步。
乌淼哽住,像是在艰难地组织着语言:“桃枝向导,有件事……”
“没关系,乌队长请说吧。”桃枝露出表示理解的微笑。会主动找上她的,多半都是为了净化的事,对此她看得很开,毕竟事关人命......而且她的精神力晋升也需要吞噬污染,这一点她早就发现了,若间隔太久,甚至还会产生一种说不出的空茫。她始终说不清那究竟是饥饿感还是别的什么,但无论如何,她都无所畏惧。
乌淼显然没料到这位高阶净化系向导如此平易近人,怔了一瞬,语气愈发恭敬:“营地原本应该由七支哨兵队伍驻守,而最先抵达G城的队伍‘寒刀’……为了掩护民众撤离,他们正面遭遇了高阶污染型畸变种和精神力攻击型畸变种。”她的声音沉下去,“全队二十四人,现在只剩下八人,而且全部……”
她自知接下来的请求有些冒昧,话语在嘴边停顿,正在犹豫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带我去看看吧?”桃枝轻声接过话,目光温和,“让我先看看情况?”
乌淼猛地抬头,黑眸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
她默了片刻,郑重地点头:“当然可以......桃枝向导,这边请。”
乌淼领着桃枝一行人向西边营地的偏僻角落走去,他们最终在一栋陈旧的二层小楼前停下。
“他们就在上面。”乌淼低声道,率先踏上楼梯。诺亚与约纳坦瞬间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地抢先半步走在前面,将桃枝护在身后。
二楼走廊尽头,一扇加固过的防盗门紧闭着。乌淼取出钥匙插入锁孔,伴随着金属转动的涩响,门刚推开一道缝隙,里面立刻传来锁链剧烈摩擦的“哗啦”声。
当门被推开的瞬间,浑浊的空气裹挟着铁锈与血腥味扑面而来。桃枝的呼吸微微一滞。
八位哨兵如同被锁住的困兽,被粗重的特质铁链分别禁锢在房间的各个角落。他们脖颈上戴着的监测项圈闪烁着不祥的红光,冰冷的套笼式止咬器禁锢着他们可能失控的嗜血本能,却无法封住那些从金属栅栏间逸出的,破碎的呻吟。
听到开门声,他们艰难地抬起头。
一双双眼睛在昏暗中亮起,那是濒死者抓住最后浮木的眼神。
“求求您……”蜷在墙角的年轻哨兵声音嘶哑,“救救我……救救我吧……”
“我不想死……”另一个哨兵颤抖着扯动锁链,“……我不想死......我想回家......”
躺在沙发底下的哨兵眼神空洞,沉浸在幻觉中喃喃自语,“......军功券给你......阿姐,快去找向导做净化,快去......”
绝望以各种形态在房间里蔓延,而在房间靠窗的位置,一个白色的旧浴缸格外醒目。
浴缸中,淡红色的水波微微荡漾。一名哨兵被铁链死死锁在缸底,棕发湿透,黏在苍白的额头上。他仰着脸,一双蓝眸因污染持续的侵蚀而失焦,破碎的作战服下,狰狞的伤**错在冷白的皮肤上,最严重的几处甚至深可见骨,此刻仍在缓缓渗着血丝。而他的下身......八条布满明亮蓝色环纹的触手,正在血水中无意识地缓缓蠕动,那些环纹正持续散发着幽微的光芒。
“他叫谢随,”乌淼的声音带着沉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目光扫过全场,“是‘寒刀’的队长,也是他们当中污染最深,情况最不稳定的一个。”
“蓝环章鱼精神体?”桃枝轻声问道,目光从那些危险的蓝色环纹上移开,看向身旁的诺亚。
同为章鱼精神体的拥有者,他应该是最了解章鱼的吧。
就在她向诺亚投去询问的目光的刹那,浴缸中的谢随猛地抬起头。那双原本混沌失焦的蓝眸突然似锁定猎物般,死死攫住了桃枝的身影。
他身下粗壮柔软的触手破水而出,带着淋漓的血水悬停在半空,危险地缓缓游移、摆动。那姿态既非纯粹的攻击,也不全然是防御,触手上布满的环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明亮鲜艳,将昏暗的房间映照出片片诡谲的蓝光。
诺亚几乎在同时侧身,将桃枝严实地挡在身后。他红发下的眼神凶狠地盯住谢随,耳骨上的银钉随着动作闪过寒光。他伸舌舔过戴着唇|环的下唇,全身肌肉如弓弦般绷紧。
“他在警告我们……桃枝向导,别怕。蓝环章鱼的毒素在唾液腺里,触手本身是无毒的。”
话音未落,被牢牢禁锢的谢随突然溢出一声痛苦的喘息,空中悬停的触手也猛地朝他们袭来!
乌淼立即上前半步,厉声喝道:“谢随!看清楚,是向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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