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婉儿的手掌仍贴在门栓上,指节发白,掌心残留着一丝未散的雷意。破庙内青铜牌碎成粉末,随风卷起,在晨光中飘成细尘。门栓“咔”地弹开,她没等陈智开口,侧身一拽,木门应声撞向内墙,震落梁上积灰。
陈智已背好背包,战术手电收进外袋,目光扫过庙外山道。两人一步跨出门槛,脚步未停。身后庙宇在日光下迅速褪色,瓦片龟裂,神像泥胎无声崩塌,仿佛被时间加速腐朽。他们不回头,径直穿过枯林,踩断覆霜的荆棘,直奔山脚停靠的小船。
渔船系在冰冻河湾,帆布裹得严实。陈智解开缆绳,启动柴油机,引擎低吼两声后平稳运转。叶婉儿跃上甲板,将铜钱剑插回腰侧,随即盘膝坐下,闭眼调息。手臂上的红线自袖口探出半寸,搏动频率比昨夜更急。她指尖微颤,引一缕紫电游走经络,压住那股蠢蠢欲动的寒意。
船离岸百米,山坳彻底隐入雾中。
海面起初平静,浪轻拍舷,北斗星图尚可辨位。陈智握舵,按地图标定方向缓行。天光渐亮,云层却自东南海域翻涌而至,灰白雾气贴水蔓延,如活物般吞噬视野。罗盘指针开始乱转,继而凝滞不动。
“不对。”陈智熄火,关掉所有灯光。舱内陷入昏暗,唯有仪表盘微光映着他半张脸。
叶婉儿睁眼,鼻尖沁出冷汗。她感知到雾中有东西在动——不是风,不是潮,是某种沉坠之物拖行海底,铁链刮擦岩床,一声接一声,由远及近。
三丈外,水面微隆,一圈涟漪扩散,锁链声骤然清晰。
她抬手,雷意自指尖凝聚,细若银丝,却不刺雾,反向探入体内经络。狐火残息在丹田深处呼应,与雷气交织成网,逆溯识海。刹那间,她“看”到了:浓雾中心浮着一座虚影,形似阎罗殿前石阶,第十八级上立着一道人影,手持灯盏,正是憋宝人曾执的那盏魂灯。
“他在用灯引路。”她低声说,“想让我们偏航。”
陈智没问是谁。他盯着前方雾幕,手指扣住战术手电开关。
叶婉儿双手结印,雷纹自脊背浮现,沿肩臂疾走。她不再压制红线,反而放任雷气灌注其上,令其瞬间涨红、绷紧,如同烧红的铁线。剧痛袭来,她牙关咬裂,唇角渗血,却猛然睁眼,抬手一指——
紫电破空。
那一道细雷如刀,直刺雾心。雷光炸开,千百道电蛇四射,撕裂浓雾,露出短暂空隙。海面恢复可视,远处水波起伏,锁链拖行的痕迹清晰可见,直通东南方。
就在雷光将熄之际,陈智举起望远镜。
雾缝尽头,海平线浮起岛屿轮廓。黑岩嶙峋,林木幽深。岛中央高地上,一座神社屋顶挑出树冠,瓦片泛着青灰冷光。屋脊正中立着一人,长袍无风自动,面容清瘦,眉骨高耸,双目闭合。
与司命星君画像,分毫不差。
陈智放下望远镜,喉头滚动了一下。他没说话,转身打开防水袋,取出地图铺在甲板上。指尖蘸水,在岛北侧一处礁群密集的断崖下划出标记。
“从这里上。”他说,“正面有阵。”
叶婉儿点头,手中雷意缓缓收回。她解开袖口,红线已攀至肩胛,皮下隐隐泛出金属光泽。她滴下一滴冰蟾唾液,赤红稍退,但搏动未止。
“他知道我们来了。”她声音很轻,“不然不会现身。”
“他也知道我们会去。”陈智收起地图,重新启动引擎。柴油机低鸣,船头缓缓转向东北。
风从背后推来,帆鼓起一角。叶婉儿站起身,走到船头,望着那座逐渐清晰的岛屿。神社身影已隐入新涌的雾中,但刚才那一眼,足够确认方位。
她右手搭上铜钱剑柄,掌心狐尾刻痕微微发烫。
船行两小时,海面再变。雾气不再流动,而是凝固成墙,围拢四周。罗盘彻底失效,连北斗也被遮蔽。陈智关闭引擎,仅凭水流判断方向。叶婉儿盘坐船头,以雷意感知天地气机,发现雾中有符文流转,竟是以整片海域为阵基的“困龙局”。
“不是自然雾。”她说,“是祭炼过的‘锁海瘴’。”
陈智点头:“能破吗?”
“能。”她闭眼,“但会耗命。”
她没等回应,便引动九霄御雷诀。这一次,雷纹自头顶贯下,紫电缠绕全身,手臂红线剧烈跳动,几乎要破皮而出。她咬牙,将雷意尽数压向红线起点,逼出一缕黑气,随呼吸喷出。
雷光再起。
这一击不再是细丝,而是碗口粗的雷霆,自天而降,劈入浓雾中心。轰然巨响中,雾墙崩塌一角,显露出海面真实景象——远处岛屿近在眼前,海岸线清晰可见,神社所在高地高出林海百米,宛如俯视众生的王座。
船在雷光余晖中前行五十丈,雾气重新合拢。
叶婉儿跌坐甲板,嘴角溢血,脸色惨白。她抬手抹去血迹,指尖沾着一丝极细的黑丝,刚触空气便化为灰烬。
“他留了东西在里面。”她说,“想借雷法引我内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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