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钱在叶婉儿掌心发烫,边缘已嵌入皮肉,血顺着指缝滑落,在青砖上积成一小片暗红。她没松手,舌尖咬破,一滴血落在焦黑的币面,白烟腾起,缠绕着那缕即将消散的灵压。
大帝虚影在烟中浮现,比之前更淡,像风中残烛。他抬手,掌心浮出一块半圆玉珏,色泽如冻骨,纹路似裂冰。玉珏无声飘向叶婉儿,落入她染血的手中,寒意直透骨髓。
“去长白山天池。”大帝的声音断续,却字字清晰,“九尾妖狐遗骨……埋于沉水枯根之下。取其首,燃其魂,方可启阵。”
话未尽,锁魂链猛然崩断。
憋宝人四肢抽搐,反绑的红绳寸寸断裂,像被无形之力碾碎。他脖颈后仰,脊背弓起,星形胎记紫光暴涨,皮肤下鼓动的块状物游走如蛇。双眼翻白,瞳孔缩成一线,喉间挤出低吼。
陈智立刻抬手,战术手电频闪,强光直射憋宝人双目。高频光线刺入阴气凝聚的缝隙,对方动作一顿,肌肉剧烈震颤,仿佛体内有两股力量撕扯。
叶婉儿趁机后撤三步,将玉珏塞入衣襟,紧贴胸口。她甩腕掷符,镇邪黄纸飞向憋宝人眉心。符纸尚未触及皮肤,便在半空自燃成灰,余烬被一股黑风卷走。
憋宝人猛然扑来,速度快得不像常人,五指如钩,直抓叶婉儿前襟。陈智横身拦截,匕首划过对方手臂,刀刃竟被一层暗紫色气膜弹开,只留下一道浅痕。
“它不是他了。”陈智低喝,手电不离目标,“现在是司命的提线木偶。”
叶婉儿退至墙角,背靠石壁,铜钱剑横在胸前。她用舌血点剑尖,剑身嗡鸣,一道微弱红光自刃口延伸至地面,蜿蜒向前,避开几处凹陷的符纹陷阱。
“走侧门。”她声音冷静,“别回头。”
三人贴墙移动,脚步轻压,避开元砖上的刻痕。陈智断后,手电光束始终锁定憋宝人。对方站在原地,头颅缓缓转动,脖颈发出咯吱声响,像是生锈的机关在运转。
叶婉儿一脚踹开侧殿木门,腐朽的门板应声倒落,扬起尘灰。回廊幽深,两侧石壁布满凹槽,槽内嵌着残缺的符钉,地面铺着交错的青铜格栅,每一步都可能触发机关。
她按剑指引方向,红光在地面前行七步,停在一块完整石板上。陈智会意,左脚踏出,踩稳位置,右手挥匕首割破掌心,鲜血滴落。
血珠触地瞬间,格栅缝隙泛起微弱金光,像是被激活的禁制暂时休眠。他迅速跨过三格,回身拉住叶婉儿手腕,助她跃过危险区域。
憋宝人终于动了。
他一步踏出,整条左腿砸进地面,青砖碎裂,符纹亮起红芒。但他毫不停滞,右腿跟进,硬生生踩穿阵眼,紫光从脚下蔓延,整段回廊开始震颤。
“快!”叶婉儿疾行,剑尖红光忽明忽暗。
前方出现岔路,三道通道并列,皆漆黑不见尽头。她闭眼一瞬,以神识感应玉珏寒意——左侧通道传来微弱共鸣。
“这边。”
她率先踏入左道,陈智紧随,反手将一根铁签插入门轴残骸,卡住追来的憋宝人。木门被巨力撞击,铁签弯曲,但延缓了数息。
回廊渐窄,墙壁上的凹槽越来越多,排列成某种螺旋图腾。叶婉儿察觉不对,剑尖红光突然熄灭。
“停下。”她低语。
陈智立即止步,手电光扫向墙面。那些凹槽并非装饰,而是嵌着细小的骨钉,排列成锁魂阵的变体。只要三人继续前行,便会自动激活,将生魂钉入石壁。
“怎么过去?”陈智问。
叶婉儿取出一张黄符,指尖蘸血,在符纸上写下“逆”字。她将符贴于剑身,剑尖轻点地面,沿着骨钉之间的缝隙划出一道弧线。
“跟着这道痕走,一步都不能偏。”
陈智点头,依线而行。每一步落下,脚底都能感觉到地下传来的轻微震动,像是无数细小的骨骼在摩擦。
身后,铁签断裂,木门轰然倒地。
憋宝人冲入回廊,速度更快,每一步都在石板上留下焦黑脚印。他双臂张开,十指扭曲,指甲暴长如爪,直扑而来。
陈智猛地转身,手电全功率开启,强光如刀劈下。憋宝人动作一滞,紫光在眼中剧烈闪烁,像是信号受到干扰。
叶婉儿抓住时机,将铜钱剑掷出,剑身卡在通道交汇处的石梁上,剑柄垂下一条细链。她拉着链子荡过最后一段陷阱区,落地翻滚,顺势抽出腰间红绳,抛给陈智。
陈智接住,借力跃起,双脚刚离地面,身后石板炸裂,一只紫黑色手掌破土而出,几乎抓中他的脚踝。
两人落地,喘息未定,前方终于出现一道裂缝,微光透入,像是通往外界的出口。
就在此时,墙壁震动,一声低语穿透石层,直接钻入耳中:
“司命星君在看着你们。”
声音落下,整条回廊灯火尽灭,唯有前方裂缝透出的光,映出三人模糊的轮廓。
叶婉儿伸手扶墙,指尖触到一丝温热——墙上竟渗出暗红液体,正缓缓流淌,汇聚成一行小字:
“辛未年七月初九子时”。
陈智抬手电照去,光束扫过文字,液体突然沸腾,字迹扭曲变形,化作一张模糊的人脸轮廓,嘴唇微动,却无声。
叶婉儿一把扯下肩头布条,裹住玉珏,将其紧紧压在胸口。她迈步走向裂缝,脚步坚定。
陈智捡起铜钱剑,剑身冰冷,刃口有一道新裂痕。他握紧剑柄,跟上叶婉儿。
身后,憋宝人跪倒在回廊深处,双手抱头,喉咙里发出断续的呜咽,像是在挣扎,又像是在回应某种召唤。
裂缝外,鬼城依旧笼罩在灰雾之中,远处钟楼影影绰绰,檐角悬挂的铃铛无风自动。
叶婉儿踏出最后一步,脚底触及实地。
她的影子在微光下拉长,忽然间,影子头部多出一对弯曲的轮廓,像角,又像耳。
陈智抬手,想提醒她。
可就在这刹那,叶婉儿猛然回头,目光如刀,盯住他手中的铜钱剑。
剑刃上,倒映出的不是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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