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渗出的暗红液体尚未干涸,三人刚稳住身形,一道金属摩擦般的声响自头顶压下。
“擅闯酆都者,止步。”
声音不似人口发出,更像是两片青铜在巨力下刮擦。话音落时,守卫已立于前方五步之外。它通体覆着厚重铠甲,关节处嵌有黑石铆钉,头盔无面,只在眼位镂出两个赤孔,一杆长枪横在胸前,枪尖微微颤动,如活物呼吸。
叶婉儿下意识后退半步,掌心热感未散,锁骨下的胎记却骤然一紧,像是被无形之手掐住。她没吭声,只将右手缩进袖中,指尖触到黄符边缘。
“三问定生死。”守卫开口,声如钟鸣,“错一题,魂灭魄消。”
第一问来得毫无征兆:“黄泉路在何方?”
陈智侧身挡在憋宝人前,右臂包扎布条已被血浸透,他不敢发力,只用左手按住腰间匕首。四周寂静,唯有城墙上符文明灭,映得铠甲泛出冷光。
叶婉儿缓缓抬起手,指向脚下青黑石砖。
“此路即黄泉。”
守卫不动,双目赤光微闪,铠甲缝隙里溢出一丝紫雾,绕其周身盘旋三圈,又缩回体内。三息之后,第二问响起:
“孟婆汤为何配?”
憋宝人喉头滚动,咬牙撑起身体。他左肩伤口裂开,血顺着猎刀刀柄滴落,在石面上凝成一小滩暗斑。
“忘川水为引,彼岸花作药。”他嗓音沙哑,字字艰难,“加一滴生前泪,方可断情忘忧。”
话音落下,枪尖微偏,离眉心挪开半寸。守卫沉默片刻,似乎在衡量真伪。
第三问却迟迟未至。
空气凝滞,连风都停了。叶婉儿察觉胎记热度渐升,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危险临近。她想掐诀,可指尖刚捏出半道符印,一张黄符自行燃尽,灰烬飘散如尘。
守卫双目骤亮,赤光刺目,枪尖重新锁定三人咽喉。
“最后一问——酆都大帝名讳为何?”
陈智瞳孔一缩。他知道这问题不能乱答。神名非俗世称谓,妄言者必遭反噬。他曾见过一名道士在湘西古庙误呼地只真名,当场七窍流血,脑壳炸裂如碎陶。
叶婉儿嘴唇微动,欲以秘法探识,却被那股威压死死压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时间仿佛停滞。
就在此刻,陈智忽然弯腰,从背包夹层抽出战术手电残壳。电池尚在,电路虽毁,但电容仍有余能。他迅速拆下备用电池,塞入接口,手指在金属触点上轻轻一拨。
“滋啦——”
一道强光炸出。
他毫不犹豫将光束直射守卫面门。
白炽光芒刺穿赤孔,守卫发出一声尖锐嘶吼,如同铁器刮过石板。铠甲剧烈震颤,枪势失控偏转,重重砸在地上,激起一片碎石。
“走!”叶婉儿低喝,一把拽起憋宝人。
三人贴墙疾行,脚底石砖吸力增强,每一步都像踩进泥沼。陈智边跑边将空电池掷向远处,电池撞击墙面,发出清脆响声。守卫受声吸引,转身追击刹那,动作迟滞,关节处竟浮现细密裂纹。
他们趁机冲出十步,越过守卫防线。
身后传来沉重踏地声,一下比一下慢,最终停歇。
三人不敢回头,继续向前奔出二十步,直到浓雾彻底遮蔽视线,才靠墙停下喘息。
叶婉儿扶着墙,胸口起伏,胎记热度逐渐退去。她低头看手,掌心残留铜钱烙印般的痕迹,已开始淡化。
陈智扔掉手电残壳,外壳落地即碎。他检查匕首,刃口完好,但右臂旧伤撕裂严重,血已浸透整条袖管。
憋宝人靠着石壁滑坐在地,猎刀插在身旁。他左肩伤口崩裂,血流不止,脸色灰白,呼吸短促。
“刚才……那是器灵。”他喘着气说,“不是鬼,也不是人,是被炼进去的守门傀。”
叶婉儿点头。她想起狐仙庙那尊狐狸雕像,金瞳转动,亦非血肉之躯。这类存在畏高频光波,强光可扰其神识运转。陈智那一击,正是抓住了这点破绽。
“你早知道能这么干?”她问陈智。
陈智摇头:“只知道光能压制灵体活动。上次在庙里用过一次,不确定对这种东西有效。”
“但你试了。”她说。
“不试就得死。”他抹了把脸上的汗,“而且,我没别的选择。”
前方道路延伸进浓雾,看不见尽头。两侧石墙高耸,表面刻满模糊名字,有些已被磨平,有些还依稀可辨。叶婉儿伸手拂过一处刻痕,指尖传来细微震动,像是下面有东西在爬。
憋宝人挣扎着站起,猎刀拄地支撑身体。他望向前方,眼神复杂。
“我师父当年也走过这条路。”他说,“但他没遇到三问。”
“说明后来变了规矩。”陈智接话,“有人重新设了关卡。”
“或者……”叶婉儿低声说,“守卫换了。”
她话音未落,前方雾中忽有异动。
一块碎石从墙上脱落,滚落在地。
紧接着,另一块。
再一块。
碎石接连坠落,节奏规律,像是被人轻轻敲击。声音来自高处,却看不见任何人影。
三人立刻戒备。
陈智握紧匕首,叶婉儿悄然取出两张黄符藏于袖中,憋宝人则将猎刀横在身前,尽管手臂颤抖,仍未放下。
雾气深处,一块完整的石板缓缓移开,露出墙内凹槽。里面端坐着一尊小型青铜像,形如判官,手持卷轴,双目闭合。
它没有睁眼,却忽然开口:
“尔等既过三问,可知情债未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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