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焦黑的土路,发出沉闷的摩擦声。叶婉儿握着铜钱的手指微微收紧,那枚古旧钱币正贴在仪表盘上,表面泛起一层暗红光晕。陈智盯着前方逐渐扭曲的路面,方向盘突然一沉,越野车猛地向右偏移。
轮胎与地面接触的地方腾起细小的白烟,像是烧红的铁板遇水。陈智迅速切换四驱模式,脚底油门轻收,车身仍在打滑。他低声说:“不对劲,地温太高了。”
话音未落,后视镜里一道幽光掠过。
叶婉儿转头看去,瞳孔骤然收缩。一辆由纸扎而成的马车正从荒野深处疾驰而来,四匹纸马双目赤红,拉着一辆披满招魂幡的车厢,车轮滚动无声,却快得违反常理。驾车的是个身穿麻衣的小童,脸涂惨白,嘴角裂至耳根,手中缰绳竟是用褪色的寿布拧成。
“阴司引魂车。”她声音压得很低,“它把我们当成亡魂了。”
陈智猛踩刹车,车身横甩半圈才停稳。可地面依旧滚烫,胎面已经开始软化变形。他回头扫了一眼鬼车距离,不到百米,速度丝毫未减。
憋宝人蜷在后座,脸色灰败,双手死死抠住座椅边缘。听见叶婉儿的话,他忽然剧烈喘息起来,一把扯开随身背的皮囊,掏出一个陶制酒壶。没等任何人反应,他狠狠砸向车尾玻璃。
碎裂声炸响的瞬间,烈酒泼洒而出,顺着车辙流下,在焦黑的地面上划出一道湿痕。憋宝人咬破指尖,将血混入残酒,在地面急速勾画。他的手指颤抖,但笔画精准,每一道都带着久违的决断。
叶婉儿闭眼掐诀,舌尖微痛,一滴血珠渗出。她抹在眉心残留的朱砂印上,金光一闪即逝。神识清明的刹那,她抬手拍向驾驶座:“醒!”
陈智猛地吸了一口气,意识回笼。他看见后视镜中鬼车已逼近五十米内,纸马口中喷出灰雾,空气中弥漫着腐香与檀烬混合的气息。他的呼吸变得沉重,眼皮发酸,仿佛有无数低语在耳边响起,催他闭眼、躺下、接受接引。
前方的火焚符尚未完成最后一笔。
憋宝人的手臂剧烈抖动,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上,滋滋作响。他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快……别看它的眼睛……”
叶婉儿再次咬破舌尖,这一次血更多。她将血涂在铜钱边缘,按向仪表盘。车灯应声而变,由白转红,如凝固的血浆般照亮整条山路。
红光映入后视镜,那辆纸扎马车终于显出全貌——车厢两侧贴满招魂帖,字迹模糊,皆为生辰八字;车帘掀开一角,露出一只枯瘦的手,腕上缠着褪色的红线,挂着一枚铜铃,正轻轻晃动。
正是狐仙庙顶那只失窃的铃铛。
“它连庙里的东西都带出来了。”叶婉儿喃喃。
就在此时,憋宝人画完最后一笔。他抓起空酒瓶,用力掷向符阵中心。
瓶身落地碎裂的刹那,火焰凭空燃起。
不是橙黄,而是青白色,自地面裂缝中窜出,沿着车辙蔓延成墙。火舌翻卷,形成一道横贯山道的屏障,恰好拦在鬼车前进路线上。
纸马嘶鸣,前蹄扬起,却无法停下。它们撞入火墙,瞬间燃烧,纸屑化作灰蝶纷飞。车厢爆裂,数十张招魂帖被卷入烈焰,尽数焚毁。那名小童在火中扭动,身体像蜡一样融化,最终只剩下一双漆黑的眼眶,直勾勾望向车内三人。
火焰熄灭得极快。
整条山路恢复寂静,温度回落,唯有车辙深处留下几道焦痕,形状诡异,似爪非爪,深得不像人力所为。
陈智靠在椅背上,大口喘气。他抬起右手,发现掌心贴过方向盘的位置已泛起水泡,皮肤发红。他没吭声,只是默默解开外套袖扣,将整条手臂裹住。
叶婉儿收回铜钱,发现其表面多了几道细微裂纹,像是承受过某种冲击。她轻轻吹去附着的灰烬,重新贴身收好。
憋宝人瘫坐在后座,额头冷汗涔涔,嘴唇干裂。他望着前方空荡的山路,眼神复杂,像是刚从一场旧梦中挣脱。
“你以前见过这东西?”叶婉儿问他。
他摇头,又点头。“没见过这么完整的……但我师父说过,若有人强行破封,阴司会派引魂车来收‘乱序之魂’。你们……不该出现在这条路上。”
“可铜钱指引的就是这里。”陈智插话,语气平静,“它不会错。”
他启动引擎,试了三次,毫无反应。仪表盘一片漆黑,电瓶彻底失灵。GPS信号消失,通讯设备屏幕布满雪花纹。他打开引擎盖检查电路,发现所有线路接口都被高温熔断,像是内部突然释放出巨大电流。
“车废了。”他说,“修不了。”
三人下车,站在荒野中央。夜风穿过山谷,吹得衣角猎猎作响。前方已无土路,只有一片浓雾笼罩的松林,树影森然,排列得过于规整,不似自然生长。
叶婉儿取出铜钱,闭目感应。片刻后睁眼:“方向没变,还在指向东南。”
“那就走。”陈智背上背包,将战术匕首插回腰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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