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臂像是被火线缠住,一寸寸往骨头里钻。我咬着牙,没叫出声,但额头冷汗滑进眼角,刺得生疼。掌心那片玄鸟羽毛安静贴着皮肤,金光顺着血管游走,像有东西在体内重新搭桥。
“还能动吗?”陈智的声音从斜上方飘来,断断续续,“你手……整个儿都快看不见了。”
我没答,只是把左手慢慢抬起来,指尖压住右肩经脉。呼吸放慢,一下,两下。刚才在碎裂虚空里用过的法子——念名字、记来路——现在不够用了。这股力量不是外来的冲击,是渗进血肉里的活物,得让它听我的节奏。
第三次深吸时,金光流动缓了下来。
“稳住了。”我说。
憋宝人靠在一块浮石边上,半睁着眼,嘴唇还在抖,不知是在喘气还是默念什么。他手腕上的息壤印记已经干成褐色,可指节仍死死抠着那块石头,像是怕自己飘走。
我低头看掌心。羽毛微微震了一下,仿佛回应。
四周的异象没停。火焰山脉缩成细线又炸开,雪原上穿校服的学生突然变成披甲武士,星河里那句“归墟之使,负命而巡”反复回荡,像卡住的唱片。
但这一次,我没急着去看那些画面。
我把注意力沉进手臂,感受金光的走向。它不是乱冲,每一段运行都有迹可循,像某种呼吸律动。我试着用鼻息带动它,吸——金光上行至肘弯;呼——回落肩窝。三轮之后,整条右臂重新有了实感。
“你刚才是不是……控制它了?”陈智盯着我,声音发紧。
“试了。”我活动手指,“它不听话,但能商量。”
话音未落,眼前一晃。
不再是零碎片段,而是一幅完整的影子:天空裂开,玄鸟从云层中俯冲而下,双翼展开遮住半个天穹。它飞过的地方,大地焦黑冒烟,可下一瞬,嫩芽破土而出,疯长成林。
画面一闪即逝。
紧接着是另一幕:冰川深处,玄鸟坠落,身躯冻结成一座黑色雕像。寒风呼啸,忽然,冰壳崩裂,一道晨光照出地底暖泉,冰雪融化成河。
第三幕出现在星海尽头。无数星球排列成环,中央悬浮着一口古钟。一群披星戴月的身影跪伏在地,齐声诵念:“归墟之使,负命而巡。”
每一个场景里,玄鸟都在毁灭与重生之间穿行。
“它不是守护者。”我喃喃道,“它是重启的人。”
“什么重启?”陈智皱眉。
“你看它飞过的痕迹。”我抬起右手,金光随念头涌向掌心,羽毛再次轻颤,“每一次出现,都伴随着旧秩序的终结和新世界的萌发。仙宫、战场、星域……全都被它串在一起。”
陈智脸色变了:“所以它不是死了,是完成了任务?”
“或者任务没完成。”我盯着远处一片正在坍塌的城市幻影,“它被拦在了最后一步。”
憋宝人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墙:“它是代价……也是钥匙。”
我和陈智同时转头。
他依旧靠着浮石,眼神却清明了几分:“你们看到的那些景象……不是传说,是记忆。玄鸟每轮回一次,就要献祭自身,把诸界残局缝合一遍。它飞得越远,背的债就越重。”
“谁定的规矩?”我问。
他没回答,只是抬起手,指向我掌心的羽毛。
“它选了你,你就得接下这一程。”
我沉默片刻,忽然割破左手指尖,在空中画了个三角。血珠浮起,悬停不动,和之前标记静轴的手法一样。但这次,我没让它们定格,而是轻轻一推。
三滴血缓缓旋转,形成一个微小的力场。
“我想试试。”我说。
金光从右臂蔓延至指尖,注入血阵。刹那间,那些纷乱的画面像是被拧紧的齿轮,开始按某种顺序流转:焚天、坠冰、鸣钟、再生。
我看清了更多细节。
在火焰世界中,玄鸟扑灭烈焰后,并没有离开。它的尾羽扫过焦土,留下一道暗金色的轨迹,像一条隐秘路径。
在寒冰深渊,它化作冰雕时,胸口裂开一道口子,里面没有血肉,只有一团缓缓旋转的灰雾。
而在星河尽头,那群跪拜者口中念诵的,并非完整句子。每一遍都少一个字,到最后,只剩下一个音节:“巡……巡……巡……”
“这不是祈祷。”我猛地抬头,“是催促。他们在逼它出发。”
陈智听得头皮发麻:“你是说,玄鸟不是自愿的?”
“我不知道。”我盯着旋转的血阵,“但它的每一次‘复活’,都需要一个支点。青石下的封印、吸魂匣的能量引导、镜面世界的平衡——全是锚点。现在这些全毁了,它只能靠新的载体继续运转。”
“你就是那个载体。”
我看了眼掌心。羽毛纹丝不动,可我能感觉到,它在等。
等我做出选择。
“我们不能一直漂在这儿。”我转向陈智,“你还能动?”
他扶着一块碎石撑起身,腿有点抖:“能走几步,但方向感乱了。左边可能是上,脚下说不定通着千年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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