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智的手垂了下来,声音像是从一口深井里捞出来的:“匣子……在骗你。”
我脑仁还在抽疼,刚才那股被掏空记忆的感觉还没散。可我知道,现在不是发愣的时候。
阴长生站在原地,双手死死扣着吸魂匣,指节泛白,额头青筋跳得厉害。他没动,也没说话,但整个空间开始抖。
不是震动,是抽搐。
脚下的镜面突然裂开一道细缝,像被无形的刀划过。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蛛网般蔓延开来。我低头一看,倒影里的自己歪了半寸,动作慢了半拍——它不再同步了。
“不好!”我猛地拽起陈智,把他往残碑方向拖了一步。他身子软得像团湿布,嘴里还念叨着什么,但我顾不上听。
憋宝人躺在角落,阵基上的血纹已经熄灭,整个人昏死过去。短刀插在地上的位置,残留的黄光正一点点退去,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
我抬头看向阴长生,发现他脚边的地裂得最狠,裂缝深处涌出黑气,和吸魂匣喷出的那股一模一样。它们不是对冲,而是汇合,顺着地面的纹路回流,形成一个闭合的圈。
这地方根本不是什么封印阵眼,是个**电路板**。
“你懂个屁平衡!”我冲他吼,“你现在压得越紧,反弹越猛!这玩意儿要炸了!”
他终于抬眼,眼神浑浊,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头顶传来一声脆响,像是玻璃被人踩碎。一块镜面碎片掉落下来,砸在地上没弹起,反而像融化的蜡一样塌陷进地面,留下一个冒着黑烟的小坑。
我翻身滚到阴长生侧面,避开又一道坠落的碎片。这时我才看清,吸魂匣底部刻着一圈符文,正随着裂缝的扩张一明一暗地闪,频率和地面裂纹完全一致。
这不是法器,是**调节阀**。
“你不是守门人,你是保险丝。”我咬破舌尖,血腥味让我清醒了些,“玄鸟死了,没人修系统,你就拿自己当耗材顶着?可你撑不了多久,这地方马上就要自毁重启!”
阴长生长啸一声,双手猛然发力,要把匣子重新合上。可就在那一瞬,整片镜面剧烈震颤,四面八方同时裂开,无数条黑线从地下爬升,直冲天际。
天空也在碎。
原本扭曲的红光此刻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却被裂缝吞噬,连光都留不住。远处的景物开始错位,一面镜子映出的是十年前的街巷,另一面却照着满地尸骨——那些都不是真的,是记忆的残渣被空间撕了出来。
“陈智!”我回头大喊,“还能动吗?”
他靠着残碑坐起,一只手撑地,手指抠进了镜面缝隙里。他抬头看我,眼神终于有了焦点:“你说……共振?”
“对!玄鸟尸体震动的时候,青石裂纹停了一下!”我拔起短刀,刀尖朝下,狠狠扎进最近的一道裂缝边缘,“它怕同频!快,拍墙!用劲拍!”
他没多问,一拳砸在旁边的镜壁上。
“咚!”
声音不大,但整个空间猛地一顿。
裂纹扩散的速度缓了那么一瞬。
“再来!”我跟着砸刀柄,让震动传下去。
他又砸了一拳,这次用了全身力气,肩膀都晃了一下。
“咚!!”
这一次,连阴长生都踉跄了半步。吸魂匣脱手飞出,在空中翻了个圈,落在离我不远的地面上,盖子半开,黑气却不再外溢,反而缩回了匣身。
他跪了下来,双手撑地,喘得像条被拖上岸的鱼。
我没理他,扑过去抓起息壤子液最后一点残渣,那是憋宝人之前藏在袖口里的。瓶子早就碎了,只剩下瓶底黏着一层土黄色的泥。
我掰开陈智的手,在他手腕内侧抹了一道。又转身把昏迷的憋宝人翻过来,在他手腕也涂上一点。轮到自己的时候,手抖得几乎画不圆。
“别闭眼。”我把他们俩的手拉过来,叠在一起,最后把自己的盖上去,“记住你是谁,记住你为什么在这儿。名字、来处、目的,给我念出来!大声点!”
陈智喘着气,哑着嗓子说:“陈智……西街铁匠铺……找我爹留下的铜铃……”
憋宝人没反应,但我能感觉到他脉搏还在跳。
我盯着阴长生:“你呢?你还记得你是谁吗?还是早就忘了,只剩下一个‘守’字把你钉死在这儿?”
他抬起头,脸上全是汗,混着血往下淌。他张了张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是……执灯人……最后一个……”
“执灯?”我冷笑,“你现在连火苗都护不住,还谈什么执灯?”
话音未落,脚下猛然一沉。
整片大地塌陷了半寸。
裂缝不再是细线,而是张开了嘴,露出底下无尽的黑暗。风从下面吹上来,带着一股腐臭味,像是埋了几十年的棺材板突然掀开。
我抱住两人,背靠残碑坐下。四周的镜面一块接一块剥落,像雪片一样飘进深渊。有些碎片中途就化成了黑灰,有些则在空中凝固,映出我们三人的模样——但那不是现在的我们,是我们死后的样子。
陈智忽然抓住我的胳膊:“叶婉儿……你还记得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吗?在茶馆门口,你说我鞋带松了。”
我愣了一下,差点笑出声:“你那时候还脸红了,结巴半天说不出话。”
“因为我……”他咳了一声,“因为我认出你是小时候救过我的那个姑娘。”
我没说话,只握紧了他的手。
憋宝人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想回应什么,但终究没醒来。
阴长生还在原地跪着,望着吸魂匣的方向。那东西静静地躺着,符文不再闪烁,像是耗尽了能量。
我以为它终于停了。
可就在这时,残碑底下传来一阵低鸣。
不是声音,是震动。
我趴下去,耳朵贴地,感觉到一股规律的脉动,从极深处传来,像是某种巨大机械正在重启。
“不对……”我猛地抬头,“它没坏,它在切换模式。”
陈智脸色变了:“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盯着那口吸魂匣,“刚才的一切,可能只是开机自检。”
阴长生缓缓转头看我,嘴唇颤抖:“你说……什么?
残碑底部渗出一丝黑线,顺着我的手臂爬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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