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继坤伏法,一切尘埃落定。沈清梧的生活和工作重新步入正轨,且势头更胜从前。就在她全心投入新工作之际,一个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消息传来。
顾延之约她在第一次见面的那家私密性极好的茶室见面。
茶盏是上好的白瓷,薄得像一层月光,衬得里面浅琥珀色的茶汤愈发清亮。顾延之执壶斟茶,水流平稳,但沈清梧还是捕捉到了他手腕那几乎难以察觉的、微乎其微的停顿。水线在空中断了极短的一瞬,才又续上。
这不像他。顾延之的动作向来这样,从容不迫,滴水不漏。
茶香袅袅升起,隔在两人之间,模糊了彼此的神情。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寒暄,沉默了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杯壁。
“清梧,”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几分,“集团董事会做了新的战略部署,决定倾注资源,大力开拓海外市场。”
他抬起眼,目光穿过氤氲的茶雾,落在她脸上,带着一种她未曾见过的复杂情绪,像是权衡,又像是一种下定了决心的剥离。
“我需要亲自去坐镇,负责建立欧洲总部。这一去,至少三年,或许……更久。”
沈清梧端茶的手指微微一顿。杯沿温热,透过指尖传来。欧洲。三年。更久。这几个词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漾开圈圈涟漪。她瞬间明白了这次约见的不同寻常,明白了他眉宇间那抹难以言喻的滞涩从何而来。
她很快收敛了那一瞬的讶异,唇角弯起恰到好处的弧度,举杯,目光清亮坦诚:“恭喜顾总,这是集团对您能力的极大信任和重托。预祝您在欧洲大展宏图,一切顺利。” 她的祝贺真诚,不掺杂质。
顾延之看着她,看着她清澈见底、毫无阴霾的眼眸,心中那股复杂的情绪几乎要满溢出来。他抿了一口茶,清雅的茶汤此刻尝来竟有一丝微涩。他放下茶杯,瓷器与木质茶托轻轻磕碰,发出细微的脆响。他不再迂回,目光专注地锁住她,那层商场精英的伪装缓缓褪去,露出底下难得一见的真实情愫。
“清梧,你知道,我此去,最放不下的是什么吗?”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像大提琴的尾音,带着不容错辨的认真。
沈清梧垂眸,看着杯中一根茶叶缓缓舒展开身体。没有接话,只是静静等着。茶室的空气仿佛凝滞了,只剩下煮水壶里细微的咕嘟声。
顾延之似乎下定了决心,要将心中积压的一切和盘托出:“从第一次在《国宝会说话》录制现场见到你,我就知道你和别人不一样。”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最准确的词,“不是惊艳,而是一种……沉静。像深潭的水,看着清浅,实则难测其底。还有那种……仿佛什么都击不垮你的韧性。”
他自嘲地牵了牵嘴角:“后来,看着你一次次被卷入漩涡,又一次次凭自己本事漂亮翻身,我欣赏你,也更想保护你。所以,我动用资源,帮你扫清障碍,为你铺路。我以为,我可以慢慢来,等你看到我,接纳我。”
他的语气倏地一转,带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无奈和叹息:“可我发现自己好像总是晚了一步。或者说,你的世界,广阔得根本不需要我为你搭建的任何堡垒。你靠自己,就能走得很好,很稳,甚至比很多人想象的还要好。”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带着商人最后的坦诚和一丝孤注一掷的锐利:“清梧,现在我要走了,归期未定。走之前,我只想问你一句:如果我现在正式地、认真地追求你,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或者,愿意……等我吗?”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唇齿间艰难地挤出来,带着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小心翼翼。
茶室内陷入一片彻底的寂静。煮水声停了,连窗外的微风都仿佛屏住了呼吸。
沈清梧缓缓抬起头,迎上顾延之那双充满了期待、紧张、以及一丝微不可察祈求的目光。她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平静,像无风的湖面,没有惊讶的涟漪,没有慌乱的波纹,只有一种深切的、了然于心的澄澈。
她沉默了几秒,那短暂的几秒对顾延之而言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她似乎在斟酌最恰当、也最不伤人的词语。
然后,她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磐石般的坚定:
“顾总,”她用了最初相识时的称呼,瞬间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回到安全而客气的原点,带着尊重,也清晰地划清了界限,“非常感谢您的厚爱和一直以来的鼎力相助。没有您,我或许不会如此顺利度过那些至暗时刻。这份情谊,清梧一直铭记于心,不敢或忘。”
她顿了顿,继续道,语气真诚而坦然:“您是一位非常出色的男人,智慧、强大、富有魅力,值得世上最好的女子与您并肩。但是,很抱歉,我无法接受您的心意,也无法做出任何等待的承诺。”
她没有丝毫回避,没有找任何世俗的借口,直接而坦诚,一如她的为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