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沙龙上的惊艳表现和受邀加入《风雅宋》纪录片核心团队,确实将沈清梧的声望推上了一个新的高度。然而,正如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过快的攀升必然伴随着新的压力和审视。
学术圈并非一片净土。尽管有寒山客、秦研究员等大佬的力荐,但质疑之声并未完全消失,只是转为了更为隐蔽的形式。一些未能进入《风雅宋》团队、或是对其快速上升心存芥蒂的年轻学者,私下里难免有些酸言酸语:“不过是个知道些冷门知识的‘知道分子’,真论起系统的史学理论功底,未必扎实。”“走了狗屎运被大佬看中罢了,能持久吗?”
这些议论虽未直接传到沈清梧耳中,但那种无形的、来自传统学术体系的排异感和审视目光,她多少能感受到一些。她知道,在这条路上,她依然是个“异类”,每一步都需走得更加稳妥,拿出更多实打实的成果,方能真正服众。
在《宣和风骨》剧组,她的权威已然确立,但工作量也随之倍增。不仅仅是礼仪,越来越多的部门——小到一件道具上的纹饰是否符合人物身份年代,大到一场朝堂辩论的台词是否合乎史实逻辑——都习惯性地来征求她的意见。她几乎成了剧组的“活字典”和“定稿机”,从早忙到晚,身心俱疲。
这日,一场拍摄结束后,李导看着监视器回放,再次习惯性地喊道:“沈老师,您来看看这个镜头,这个烛台的光影角度……”
话未说完,只见沈清梧脸色微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她近日劳累过度,加之原主这身体底子本就虚弱,竟是有些支撑不住了。
“沈老师!”一旁的晓芸惊呼一声,连忙扶住她。
众人这才注意到她的异常,纷纷围了上来。
“没事,”沈清梧稳住身形,摆了摆手,声音略带沙哑,“有些乏了。李导,烛台之事,容我稍后再看。”
顾延之也在现场,见状立刻上前,眉头紧锁,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脸色这么差,还硬撑什么?晓芸,马上送沈老师回酒店休息!李导,后面的戏你先盯着,非必要不要打扰沈老师!”
他这次的口吻带着真正的担忧,而非以往的试探或表演。
沈清梧这次没有拒绝。她确实感到了一阵强烈的眩晕和虚脱。在晓芸的搀扶下,她提前离开了片场。
回到酒店,晓芸忙前忙后,给她倒水拿药(一些温和的滋补中成药),又心疼地抱怨:“沈老师,您就是太拼了!什么事都亲力亲为,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啊!剧组离了您难道就不转了吗?”
沈清梧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闻言轻轻叹了口气。晓芸的话虽直白,却不无道理。她事事求全,一方面是对作品负责,另一方面,何尝不是一种潜意识里的不安全感作祟?总想做得更多、更好,来巩固这来之不易的地位,证明自己的价值。
这种状态,长久下去,并非良策。
“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分寸。”她轻声对晓芸说。
休息了一晚,感觉稍好,但沈清梧并未立刻返回片场。她给李导和顾延之发了信息,告知需要请假两日处理私事并静养。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主动给自己按下暂停键。
她关掉了工作手机,只留着私人号码。没有去看网上或褒或贬的评论,也没有翻阅那些艰深的古籍资料。
她换上了一身最简单的棉麻衣裙,未施粉黛,对晓芸道:“今日无事,陪我出去走走。不必去繁华处,寻个清静些的公园便可。”
晓芸又惊又喜,连忙答应。
她们去的是离酒店不远的一个老城区街心公园。时值工作日午后,公园里人不多,只有些老人散步、下棋,孩童嬉戏,节奏缓慢而安宁。
沈清梧找了一张长椅坐下,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景象。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点,微风拂过,带来青草和泥土的气息。这是与她熟悉的深宫高墙、片场喧嚣截然不同的烟火人间。
她看着那些白发苍苍却神态安详的老人,看着那些无忧无虑奔跑笑闹的孩子,心中那根一直紧绷的弦,似乎微微松动了一些。
千年前的奔波算计,今生来的逆风翻盘,她似乎总是在争,在斗,在不断地证明自己。却很少有机会,停下来,简单的做自己。
晓芸安静地陪在一旁,偶尔小声介绍着公园里的花草树木,或是附近街巷的老字号小吃。
坐了很久,沈清梧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晓芸,你说,人活一世,究竟所求为何?”
晓芸愣了一下,挠挠头,憨憨地回答:“我……我没想那么多。我就想着,跟着沈老师好好干,多赚点钱,让家里人过得好点,以后……以后要是能遇到个靠谱的人,成个家,就更好了。”她的愿望简单而朴实。
沈清梧闻言,微微怔忡。
家?成家?这对她来说,是太过遥远和陌生的概念。前世孤身一人于深宫,今生更是异世孤魂。她所求的,似乎一直是“生存”和“掌控”,而非“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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