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青州城内仍是小雨霏霏。
茶馆开张不久,只来了零星几个客人。季裁雪坐在靠窗的位置,往外望去,不过十数米外,平静的小河掩在纱一般的轻烟里。
手里的包子热腾腾的,一甜一咸,他总喜欢轮流着这个咬一口那个咬一口。直到最后一点豆沙的甜味逐渐淡去,他听见门扉转动的声响,转头看去,便见两道熟悉身影。
率先进门的萧时欢将沾水的伞搁在门边,她视线在茶馆里转了一圈,立即锁定了坐在窗边的季裁雪。
她扬起抹笑,快步向季裁雪走来。然而距离近了后,她那张笑脸忽然僵住了,眉宇间染上一种堪称惊恐的情绪,那情绪只持续了大概一两秒的时间便又尽数如潮水般褪去,萧时欢朝前来迎客的小二招招手:“来壶招牌就好,送到楼上明字雅间,我们都是一起的。”
小二应声退下。季裁雪起身先朝走在后面的秦铸微微颔首以作招呼,而后目光落回到萧时欢身上,他顿了顿,甚至有些不确信:“我刚刚好像看见你脸上有一通非常丰富的表情变换。”
“嗯嗯,你没看错啦。”萧时欢拍拍他的肩,“我一进来看见你刚吃完包子,有那么一瞬间我在担心你吃的这包子里会不会沾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毕竟根据我们所查……咳咳,这个等会上楼在说。”
她及时打住,朝季裁雪挤挤眼睛:“不过紧接着我就转过了脑子,如果你真不小心吃了那东西,你又怎么可能安然无恙地坐在这儿迎接我们——肯定在我们进门之前就魂归亡人谷去了。”
“你这家伙!你赶紧呸呸呸几下,可别咒我了!”被萧时欢嘻嘻哈哈地开了玩笑,季裁雪从昨晚开始就颇为紧绷的神经总算放松了些。他与秦萧二人一起往二楼雅间走去,他们两个小弟子走在大师兄后边,他凑到萧时欢边上小声道,“其实我不是在迎接你们,你们要是再晚来一会儿,我就上楼去了。”
“欸?”萧时欢挑了下眉,“那你坐那吹冷风作甚?你在研究什么苦修方法吗?”
“非也。”季裁雪抬手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佯装委屈,“因为南二师兄嫌我吃包子味太大,有扰他的雅兴,让我到外边吃完再滚回来。”
“噗……”
雅间的门被秦铸拉开,萧时欢忙伸手捂住嘴,一边视线飘移不敢看季裁雪方才所言的主人公,以免自己噗嗤一下笑出声,扰了二师兄雅兴。等她终于把笑憋回肚子,秦铸已经加固完雅间四周设下的结界,他将小二送来的茶水推到一边,悬掌于桌上,灵气自他掌中散出,以桌面作为画卷,勾勒出街道错落的轮廓。
季裁雪早已回神,他垂眼看着桌上以灵气作出的图画,看出了这是青州城的地形示意图。
“时欢方才担心你,不无道理。”秦铸开口,声音缓和,他用一团灵气在地图右下方位画了个圈,圈出了一截河流,以及三条街道的一部分区域,“昨日我们走访调查,发现出现过‘满天星’中毒事例的地方,离这间茶馆只隔了不过八百米距离。”
投毒事发之地竟然就在身边,季裁雪喉头一紧,后知后觉地有些脊背发寒。他压下那股寒意,仔细看了看秦铸所圈画的位置,道:“这块区域是在茶馆南边吧,我与南师兄从北边走来,先前并未到访过那个地方。”
“如此便好。”秦铸点了点头,抬眼看向未发一言的南游契,“我们打听到的中毒事件仅有一起,死者是位年轻的男性修士,传言他举目无亲,平素惯于独来独往,因而即便是中毒而亡,城中亦少有人知道他的死讯。“
“昨日时欢与我分头行动,她经过谢花桥边时偶遇一只鸽子精,那鸽子翅膀受了伤,时欢好心,顺手便想将其送到边上小院里安置,却被那鸽子拒绝了。“
“那鸽子会人言,修为应当与我差不多。”萧时欢接过话,道,“它和我说它不要去那个院子,那院子里前不久刚死了个人,它亲眼见过那人遗体,确信那人是被毒死的。”
“通常来说,修仙之人死后,尸体会在第七日时消散。那鸽子说它当时误入院中,撞见那男修的遗体时,那男修身体尚有余温,明显死去未多时,然而等它第二天来看时,那具遗体却不见了。”
“所以那具遗体不大可能是自行消散的,而是被人带走的。”季裁雪沉吟道,“时间在毒发身亡的一天之内,而受害者又总是独来独往,那这带走遗体之人,恐怕并非受害者的亲友,而是……凶手?”
“是了,鸽子的想法大概也与此类似,它担忧凶手还在附近徘徊,因而不敢进入院中。”萧时欢点头道,“无心插柳,鸽子给出的信息已然足够多了,它记得那人的死状——皮肤泛紫,满身白斑,那是‘满天星’毒发时典型的症状。”
“那你们昨日可探查了那间小院?”南游契终于开口,虽说这消息来得可谓不费功夫,但其携带的内容实在不容乐观,他眉心蹙着,始终未得舒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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