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跋涉了多少昼夜,翻越了多少荒山野岭,踏过了多少湍急河流。张小凡早已不复人形,衣衫褴褛如乞儿,面容枯槁如老叟,唯有一双深陷的眼眸,因那近乎偏执的信念而燃烧着骇人的光亮,死死盯着西南方向。
体内新旧伤势交织,如同无数毒虫日夜啃噬着他的经脉脏腑。法力早已枯竭,全凭一股燃烧生命本源的不灭执念强撑着他这具破败不堪的躯壳前行。合欢铃被他用最柔软的里衬布料层层包裹,贴身收藏,紧挨着心口,仿佛那是他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唯一还能感知到温度的来源。
这一日,他循着冥冥中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感应,闯入了一片人迹罕至的古老密林。林间瘴气弥漫,古木参天,藤蔓虬结,透着一股原始荒蛮的气息。就在他几乎要被疲惫与伤痛彻底吞噬,踉跄着扶住一棵焦黑枯木喘息之际,目光猛地被前方景象吸引住
密林深处,竟有一小片被艰难开辟出的空地。空地中央,粗糙却恭敬地垒着一座石台。石台上,静静矗立着一尊人形石雕。
那石雕工艺显然极为朴拙甚至粗糙,历经风雨侵蚀,面目已有些模糊难辨,边角处长满了青苔与藤蔓。然而,那雕像的形态,那依稀可辨的衣裙轮廓……尤其是那雕像手中,竟同样托举着一枚被简易刻出的、铃铛形状的事物!
更重要的是,张小凡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怀中那枚死寂的合欢铃,竟在此刻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绝不容错辨的……温热!仿佛与那石雕产生了某种跨越生死、玄之又玄的共鸣!
“碧……瑶……”
张小凡干裂渗血的嘴唇剧烈颤抖,吐出这两个早已刻入灵魂的字眼。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激动与酸楚如同海啸般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防线。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石台前,伸出颤抖得不成样子的手,想要触摸那尊粗糙的石像,却又在即将碰触的瞬间猛地缩回,生怕眼前一切只是自己重伤濒死前产生的幻觉,一触即碎。
他双膝一软,“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石像前,额头抵着冰冷潮湿的土地,肩膀剧烈耸动,发出压抑了太久、已然扭曲变调的呜咽。那哭声里,混杂着寻到希望的狂喜、无尽路途的辛酸、以及深不见底的悲痛与思念。
“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了……碧瑶……我找到你了……”他泣不成声,语无伦次,“对不住……对不住……让你等了这么久……对不住……”
哭了许久,他才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烧着近乎疯狂的决绝光芒。他想起来了!普智残魂的指引,以及……那件法宝!
他手忙脚乱、近乎粗暴地从怀中贴身处掏出一物,正是当日田灵儿塞给他的那柄小巧的“赤焰”短剑。此刻这柄蕴藏着纯阳火灵之气的正道法宝,正散发出淡淡的温热红光,与石像、与他心口的合欢铃隐隐呼应。
“有用……真的有用……”他喃喃着,眼中爆发出骇人的亮光,仿佛濒死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他不再有任何犹豫,不顾一切地催动起体内那早已干涸混乱、正邪交织的微弱法力,疯狂灌入“赤焰”之中!
“嗡!”
赤焰短剑发出一声低鸣,红光大盛,化作一道温暖却不失凌厉的光束,猛地射向那尊粗糙的石像!
然而,就在红光触及石像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尊原本朴实无华的石像,竟猛地爆发出一种截然不同的、幽深晦暗的光芒!那光芒并非来自石像本身,而像是从无数信徒常年累月虔诚祭拜所凝聚的、深藏于石像内部的庞大“愿力”海洋中被强行激发而出!
这愿力虽因感念碧瑶昔日善举而生,纯净浩大,但其本质乃是众生念力汇聚,自有其不可违逆的法则与重量。张小凡此举,以道门法宝强行牵引、试图剥离愿力核心中可能蕴藏的那一丝残灵,无异于以凡人之力妄图撼动山岳,逆天而行!
“噗!”
几乎在那幽深光芒爆发的瞬间,张小凡如遭万吨巨锤轰击,一口滚烫的鲜血狂喷而出,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落在泥泞之中!
“赤焰”短剑上的红光瞬间黯淡,发出哀鸣般的一声脆响,跌落在地。而那石像周身吞吐的幽暗愿力光芒却并未消散,反而如同被激怒的洪荒巨兽,化作无数道无形的枷锁,狠狠缠绕上张小凡的身体,疯狂地抽取着他的生机,反噬着他的神魂!
“啊!”
张小凡发出痛苦至极的嘶吼,只觉自己的魂魄仿佛正被无数只手生生撕裂,生命力如同开闸洪水般倾泻而出。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皱纹蔓延,头发变得灰白枯槁。更可怕的是,他感到自己脑海中那些关于碧瑶的、视若生命的记忆画面,竟开始变得模糊、摇晃,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碎裂消散!
“不……不!!”他惊恐万状,比面对死亡更加恐惧,双手死死抱住头颅,指甲深陷头皮,渗出鲜血,试图对抗那剥夺他记忆的力量,“不能忘!不能忘!碧瑶……碧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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