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山,在经历了一场雷霆万钧的清洗后,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这平静并非风波平息,而是暴风雨来临前,令人窒息的死寂。各峰弟子噤若寒蝉,往日喧闹的演武场、论道庭,如今人影稀疏,即便相遇,也多是匆匆交换一个眼神,便低头快步离去。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压力,仿佛有一张巨大的网,正悄然收紧。
通天峰,玉清殿偏殿。
道玄真人独自立于窗前,望着窗外沉郁的天空,乌云低垂,山风带着湿冷的气息,预示着大雨将至。他面色平静,但负在身后的手,指节却因用力而微微发白。面前的法术水镜中,正分区域显示着各峰自查的进展,以及几处关键地域的灵力波动,尤其是后山幽谷方向那厚重如铁桶的阵法光幕。
“掌门师兄,”商正梁的声音在殿外响起,带着一丝疲惫与凝重。
“进来。”道玄未回头。
商正梁步入殿中,躬身行礼:“各峰自查已初步完成,龙首峰又清查出两名与孙禄过往甚密、行踪有疑的执事,已交由戒律堂羁押审讯。其余各峰暂未发现明确叛逆,但……人心浮动,怨言暗生。尤其是龙首峰弟子,颇有微词,言掌门……手段过苛。”他话语谨慎,但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道玄缓缓转身,目光如古井无波:“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怨言?若因肃清奸佞而生怨,此等弟子,不留也罢。继续查,尤其是与外界接触频繁者,一个不漏。”他语气淡漠,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是。”商正梁心中一凛,不敢多言,又道:“另……天音寺普德上人传来法碟,询问日前青云山灵气异动及封山之事,言辞虽客气,但关切之意明显。焚香谷亦有使者在山门外递上拜帖,言有要事相商。”
道玄眼中寒光一闪:“回复天音寺,青云内务,不劳挂心,待风波平息,自会给出交代。焚香谷?哼,告诉他们,青云封山期间,恕不接待!”他袖袍一挥,带着一丝厌烦,“跳梁小丑,也想趁火打劫!”
商正梁领命,迟疑片刻,低声道:“掌门师兄,幽谷那边……阵法加固后,气息隔绝,张小凡他……”
道玄目光扫向水镜中那片混沌的光幕,沉默片刻,才道:“混沌道胎已成,福祸难料。眼下,稳住宗门大局为重。幽谷……暂且封锁,非我亲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你退下吧。”
商正梁暗叹一声,躬身退出。殿内重归寂静。道玄走到水镜前,指尖轻轻点向幽谷方向,镜面涟漪荡漾,试图穿透那厚重的阵法屏障,窥探内里情形,却只看到一片混沌模糊,唯有那股内敛却磅礴的意蕴,隐隐传来,让他也感到一丝心悸。
“小子,你能撑到几时?外面的狼,快要按捺不住了……”他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算计。
大竹峰,守静堂后院。
田不易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堂内发火,而是独自一人站在院中那棵老松树下,望着后山方向。天空阴沉,山风卷起他灰白的发丝,背影显得有些佝偻和苍凉。苏茹安静地站在屋檐下,担忧地看着他。
“不易,外面风大,进屋吧。”苏茹轻声道。
田不易恍若未闻,半晌,才沙哑开口:“夫人,你说……小凡现在在做什么?那阵法加固后,我连他一丝气息都感觉不到了。道玄师兄这次……是铁了心要把他隔绝起来啊。”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力与痛苦。
苏茹走到他身边,握住他冰凉的手:“掌门师兄也有他的难处。眼下宗门内外压力巨大,将小凡隔绝,或许……也是一种保护。”
“保护?”田不易猛地转头,眼中血丝密布,“把他一个人丢在那绝地里,面对未知的风险,这叫保护?! 那是囚禁!是等着那些人去撕咬!”他胸口剧烈起伏,猛地一拳砸在松树干上,树皮崩裂,“老子这心里……憋得慌!恨不得现在就杀上通天峰,问问道玄师兄,到底想怎样!”
“不易!不可冲动!”苏茹死死拉住他,“你现在去,就是违抗掌门令,正中那些小人下怀!非但救不了小凡,还会把大竹峰也拖下水!”
田不易喘着粗气,最终颓然松开了拳头,虎目含泪:“我知道……我知道不能去……可我这心里……难受啊!那是我徒弟!我看着长大的徒弟!现在生死未卜,我却只能在这里干等着!老子算什么师父!!”
苏茹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心如刀绞,只能紧紧握着他的手,无声流泪。沉重的无力感,如同这阴沉的天空,笼罩着整个大竹峰。
龙首峰,血池禁地。
苍松道人盘坐于血水之中,周身黑气缭绕,脸色阴沉得可怕。孙禄事件让他损失不小,更让他感受到了道玄毫不留情的打击。道玄的清洗,看似针对内奸,实则刀刀都砍在他的势力根基上。
“道玄……你这是要逼我上绝路啊!”他眼中闪烁着疯狂与怨毒。面前一枚血色传讯符刚刚熄灭,传来的是鬼王宗“蚀心”计划启动的确认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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