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月洞府石门之外,万籁俱寂,唯有清冷的月辉如水银泻地,将道玄、水月与张小凡三人的身影拉得细长。道玄真人那一声清越的请见,如同石沉大海,没入厚重的石门,没有激起丝毫涟漪。石门依旧紧闭,其上古老的符文在月光下流转着幽光,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息都显得格外漫长。水月大师眉头微蹙,清冷的眸光中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带张小凡来此,已是破例之举,若月姬前辈拒而不见,或因此动怒,后果不堪设想。道玄真人则面色沉静,目光深邃地凝视着石门,仿佛能穿透石壁,看到其后那位超然存在的意志。
张小凡跪伏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岩石。置身于此地,他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无处不在的清冷威压,以及心脉深处那缕混沌守护之意与洞府内某种同源力量的微弱共鸣。这共鸣带来一丝奇异的安抚,却也让他更加清晰地意识到自身的渺小与……“异常”。他体内那被暂时压制的混沌灵力,在此地似乎变得格外“温顺”,却又隐隐透出一种渴望靠近核心的躁动。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即将达到顶点时——
“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嗡鸣响起。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响彻在三人的心神之中。紧接着,那扇沉重无比、仿佛亘古未开的石门,竟无声无息地滑开了一道缝隙!没有光华万丈,没有气息外泄,只有一片深邃无垠的、仿佛由纯粹月光凝聚而成的朦胧光晕,自门后弥漫开来。
“进来吧。”
月姬空灵淡漠的声音,如同自九天垂落,直接在三人识海中响起,不带丝毫情绪波动。
道玄真人与水月大师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道玄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冠,率先迈步,踏入那片月光朦胧之中。水月大师紧随其后。张小凡挣扎着起身,犹豫了一下,也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跟了进去。
一步踏入,仿佛进入了另一个时空。
洞府内部并非想象中幽深的山腹,而是一片无垠的、清冷而纯净的月光世界。脚下是光滑如镜的月华凝结之地,头顶没有穹顶,只有一轮巨大无比、散发着永恒宁静光辉的幻月悬浮,洒下柔和的光芒。这里没有声音,没有风,时间仿佛也失去了意义。空气中弥漫着精纯至极的月华灵力,却带着一种洗涤灵魂、洞彻虚妄的奇异力量。
月姬的身影,就在那轮幻月之下,背对着他们,仿佛与月光融为一体,看不清具体形貌,只能感受到一种超越凡尘、亘古不变的淡漠与威严。
“道玄,你所求何事?”月姬的声音直接响起,省去了一切寒暄。
道玄真人躬身一礼,姿态放得极低:“打扰前辈清修,罪该万死。皆因此子张小凡,身染异气,关乎幽冥因果,更引动外界觊觎,已成青云心腹之患。晚辈无能,处置两难,特携其前来,恳请前辈圣裁。”他言简意赅,将难题抛给了月姬。
月姬并未转身,沉默片刻,那轮幻月的光芒似乎微微流转,一道清冷的目光仿佛穿透虚空,落在了张小凡身上。
张小凡只觉得浑身一僵,仿佛被剥去了所有伪装,从肉身到魂魄,每一丝隐秘都暴露在这目光之下。他体内那混沌灵力剧烈波动起来,既有被看穿的恐惧,又有一种近乎本能的、想要亲近这月华之源的渴望。碧瑶那缕残存的执念,更是发出微不可察的悲鸣与颤抖。
“情根深种,煞气缠身,幽冥为引,混沌初胎……”月姬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字字如锤,敲打在张小凡心头,“更兼有域外心魔印记,与幻月本源竟生共鸣……有趣。”
她的话语,竟将张小凡体内最深的秘密一语道破,甚至连鬼先生种下的心魔引和与幻月之力的共鸣都点了出来!道玄和水月闻言,脸色皆是一变,尤其是“域外心魔印记”和“与幻月本源共鸣”这两句,更是让他们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事情远比他们想象的复杂!
“前辈明鉴!”道玄沉声道,“此子虽曾是我青云弟子,心地本善,然如今身陷魔障,已成变数。留之,恐祸及宗门,乃至苍生;弃之,又恐……有违天道仁心,且其身上因果,或牵连甚广。晚辈恳请前辈指点迷津。”
月姬缓缓转过身。她的面容笼罩在朦胧月辉中,看不真切,唯有一双眸子,清澈如万年寒潭,倒映着周天星辰生灭,仿佛能看透过去未来。她的目光先是在道玄身上停留一瞬,似乎看穿了他内心深处那丝连自己都未必清晰的、对“变数”的利用与忌惮交织的复杂心态,随即又扫过水月,看透了她对弟子陆雪琪的担忧以及对宗门稳定的坚持。
最后,她的目光重新落在张小凡身上,那目光中没有任何评判,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冷漠。
“天道无常,因果自偿。此子之劫,非你青云一门可担,亦非你等可断。”月姬的声音空灵回荡,“其魂核已与幽冥执念、混沌雏形乃至一丝……故人气息纠缠不清,强行剥离,魂飞魄散;放任自流,恐成魔胎。然,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极阴之地,或可生一线阳和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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