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深邃,入口被茂密的藤蔓遮掩,仅有一缕惨淡的月光从缝隙渗入,在潮湿的岩壁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草药苦涩的味道,以及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寂静中,只有两人压抑而粗重的喘息声,以及火折子点燃枯枝时偶尔爆出的噼啪轻响,更衬得这方寸之地如同与世隔绝的囚笼。
碧瑶靠坐在冰冷的石壁上,浑身如同散了架般剧痛难当。金瓶儿半跪在她身前,就着那簇微弱跳动的火光,正小心翼翼地清理着她肩胛处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那是之前被幽冥教徒的骨刃所伤,边缘皮肉翻卷,泛着不祥的青黑色,显然附有阴毒。
金瓶儿的手指纤细冰凉,带着合欢派特有的灵力,试图剥离伤口附近坏死的组织。她的动作看似熟练,指尖却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每一次触碰,都让碧瑶控制不住地倒吸一口冷气,身体紧绷,额上冷汗涔涔。剧烈的痛楚如同潮水,反复冲击着她脆弱的神经,几乎要将她再次拖入昏迷的边缘。
痛……好痛……比死还难受……
然而,比**疼痛更折磨人的,是内心翻江倒海的混乱与猜疑。她闭上眼,努力不去看金瓶儿近在咫尺的脸,但那指尖冰凉的触感,混合着伤口灼热的剧痛,却诡异地唤醒了一些深埋的记忆碎片。
不是邪魂的低语,而是属于她自己的、真实而残酷的过往。
这感觉……好像……好像当年爹爹为我淬炼筋骨时……也是这般痛入骨髓……
恍惚间,她仿佛回到了鬼王宗的禁地,万人往面无表情,以幽冥之火煅烧她的经脉,那种剥离重塑的痛苦,与此刻何其相似!只是,父亲的眼神深处,藏着她当时看不懂的复杂情绪,而金瓶儿的眼中……她不敢深想。
紧接着,另一段记忆不受控制地涌现——幽姬!最后一次为她包扎伤口,是在鬼王宗覆灭前夜,幽姬的手指也是这般轻柔,眼神里充满了慈爱与担忧,与此刻金瓶儿公事公办的冷静截然不同。幽姨…… 心脏猛地一缩,尖锐的悲痛几乎让她窒息。为什么活下来的是她?为什么守护她的人都不得善终?
金瓶儿似乎察觉到了她情绪的剧烈波动,动作微微一顿,抬起眼帘瞥了她一下。火光映照下,她那张妩媚的脸庞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连嘴唇都失了往日的嫣红,唯有那双桃花眼,依旧深不见底,让人看不透其中是算计,还是别的什么。
“忍着点,”她的声音沙哑,带着明显的疲惫,却没什么温度,“这毒不清干净,你这胳膊就别想要了。”
碧瑶咬紧下唇,没有吭声。她能感觉到金瓶儿渡入伤口的灵力,阴柔而诡异,正在与那幽冥毒素激烈对抗,过程同样痛苦万分。这种源自合欢派的功法,让她本能地感到排斥和不安。她的灵力……为何与幽冥教的力量有几分相似却又不同?她到底是谁?
就在这时,金瓶儿需要处理碧瑶肋下另一处更隐蔽的伤口。她不得不稍稍倾身,靠近碧瑶。随着距离的拉近,一股极其淡雅、却若有若无萦绕在金瓶儿衣襟上的冷香,钻入了碧瑶的鼻尖。
这香气……!
碧瑶浑身猛地一僵,瞳孔骤然收缩!
她记得这味道!无比清晰地记得!就在幽姬魂飞魄散的那个祭坛,空气中除了血腥和幽冥邪气,就残留着这一丝极淡的、独特的冷香!当时她悲痛欲绝未曾深究,但此刻,这香气如此近距离地出现,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她的脑海!
为什么……为什么她身上会有祭坛那里的香气?!难道她当时就在附近?!幽姨的死……和她有没有关系?!
无数可怕的猜测瞬间涌上心头,让她如坠冰窟,连伤口传来的剧痛都仿佛感觉不到了。她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刀般射向金瓶儿,想要从对方脸上看出丝毫端倪。
金瓶儿正专注于伤口,被碧瑶这突如其来的凌厉目光惊动,动作一滞。她迎上碧瑶充满怀疑和愤怒的视线,先是微微一怔,随即,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慌乱?但仅仅是一瞬,便恢复了惯有的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嘲弄。
“怎么?”金瓶儿挑眉,语气慵懒,“碧瑶妹妹这般看着我,是觉得姐姐比那些幽冥教的臭男人好看?”
她在回避!她在掩饰!
碧瑶的心沉了下去,怒火混合着巨大的恐惧和悲伤,几乎要冲破胸膛。她张了张嘴,想要厉声质问,却因为情绪过于激动牵动了内伤,猛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眼前阵阵发黑。
金瓶儿皱了皱眉,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瓶,倒出仅剩的两颗朱红色丹药。那丹药一出,一股沁人心脾的药香立刻弥漫开来,显然绝非寻常之物。
“喏,”她将其中一颗递到碧瑶嘴边,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凝玉丹,吊命用的。就剩这两颗了。”
碧瑶看着那颗丹药,又看看金瓶儿苍白如纸的脸和嘴角未干的血迹,心中天人交战。她重伤至此,确实急需此药续命。可这药来自金瓶儿,这个身上带着祭坛香气、动机成谜的女人!吃,还是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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